第九十九章 信生(没兴趣者跳过好了(2/2)
。比如在东大市之中,许多专售海货和舶来物的铺子里,那些以精巧装饰著称的砗磲、玳瑁、珠贝和真珠、螺钿的珍奇物件,已经相继断货了,而令那些混迹在平康里的王孙贵人、五陵少年们,不禁纷纷唱词哀叹道“使我妇妆无颜色。。呼”
于濆却是有些隐隐的担心,毕竟他是来自当年庞勋之乱泛滥过的淮泗之地;当年庞勋能够以区区一个桂林戍卒的粮料判官,而逞时而起席卷半壁天下之势,便是得到了无数流离失所饥寒之辈的争相追随;因此,虽然彼辈已经被朝廷挫骨扬灰十数年了,至今故地犹有人怀念和暗中祭拜乱首庞勋。
如今,为了天子的体面和排场,把这些数量众多的“下九流人等”,都给从京城驱走了,固然是令朝堂上那些大人们可以继续歌舞升平的眼不见为净了;
但是如此之多的人失去生计和立足所在后,却又不知该往何去,却变成了地方上的一大患难;难道要指望他们重新回到乡下的土里去刨食么。却不说有几分可能性,一旦令其再度聚众而成的话,与地方上怕又不是效法王、黄之辈蜂起贼乱的新根源了。
只是,当他把这个担忧稍加对友人透露出来后,却得到的是刘舍毫不担心,或说是杞人忧天式的调笑之言。
“子漪却是过滤了。。”
“彼辈多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
“又无行路之资,隔夜之粮。。能肆虐到何处去。。”
“这可是{关内}八镇诸军拱卫,又有神策健儿内镇的帝京啊。。”
“只怕沩水、渭水之中,便是此等争相投付的好去处了。。”
待到在奏进院的别舍里安顿下来,又洗漱换裳吃过洗尘酒之后,为有些熏然的于濆也来到了楼台之上,继续观望这个帝京的冬日风物。
这时候,一群怒马鲜衣的官人以及锦裘缨冠的勋贵子弟,却是横冲直撞的当街飞掠而过,而直奔向远处一所华苑大宅之间。沿街偶有在寒风中叫卖的负薪者,却被
“他们啊。。。应是方才朝罢下来,准备参加早宴乐的臣宦们啊”
身边的友人刘舍,却是有几分羡妒的道。
“这是在师法虢国夫人的旧事遗风啊。。”
“那件羽衣,怕是凡古之制的百鸟裘。。”
“只怕不是要抢尽了北里的风头。。”
于濆却是心中不由了然,天宝年间杨氏兄妹以太真娘子见宠于天子,遂优裕极厚而彻夜狂欢作乐纵马街市,所遗珠钿皆作价巨万,当中人家数年衣食;而百鸟裘则出自前朝性好穷奢极欲的安乐公主遗事,据说她事败自杀后私囊中遗有一件百鸟裘,当世作价亿万钱。
然而,却禁不住在脑中浮出了杜子美《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中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可谓是既是应景了。
“子漪却是有福之人,此番赶了个正好。。”
然后,刘舍却是继续拿出一张名刺道。
“那是张金公的別缺园在宴客。。”
“王{铎}老相公和郑{畋}大相公,还有崔{安潜}使相。。”
“中书门下的诸位阁老{舍人},都有可能莅临呢。。”
“正好让我们去认个人面才是。。”
只是在送完礼单回来之后,于濆一想起之前所见就救济不能平复心怀的;
那些让人不以朝政为怀草草退朝便慌忙奔赴,迎宾聚朋而水陆珍奇荟萃的那豪华宴筵;奔走期间的侍儿娇美之态与身上裙衩,当值数十户辛苦胼胝的所价不菲;高台亭榭之上绮罗遍地的华丽繁复,与楼下墙外担柴叫卖人褴褛之下的赤膊嶙峋。
最后他却是难言心中的郁愤,有感而做了一首后来传世的《古宴曲》
雉扇合蓬莱,朝车回紫陌。
重门集嘶马,言宴金张宅。
燕娥奉卮酒,低鬟若无力。
十户手胼胝,凤凰钗一只。
高楼齐下视,日照罗衣色。
笑指负薪人,不信生中国。
{感谢那个不能说名字的存在所提供的网上段子,让我可以抛砖引玉一二;回头查了相关生平和史料,这首诗和作者,居然就是本书同时代正在发生的事情啊}
另外我觉得这个段子,和隋炀帝大业年间的遗事,真是出奇的相似啊。帝以诸蕃酋长毕集洛阳,丁丑,于端门街盛陈百戏,戏场周围五千步,执丝竹者万八千人,声闻数十里,自昏达旦,灯火光烛天地;终月而罢,所费巨万。自是岁以为常。诸蕃请入丰都市交易,帝许之。先命整饰店肆,檐宇如一,盛设帷帐,珍货充积,人物华盛,卖菜者亦藉以龙须席。胡客或过酒食店,悉令邀廷就坐,醉饱而散,不取其直,绐之曰:“中国丰饶,酒食例不取直。”胡客皆惊叹。其黠者颇觉之,见以缯帛缠树,曰:“中国亦有贫者,衣不盖形,何如以此物与之,缠树何为?”市人惭不能答。--《资治通鉴》就在这数年之后,巡游到南方有都城不能还的隋炀帝,被众叛亲离的臣下弄死;而于濆做完这首诗的数年后,黄巢的起义军攻进长安,唐僖宗只能“巡幸”到剑川去避祸,然后又数度被兵变赶出长安,最终忧急成虑病死在流离迁徙的“巡幸”路上;只能说,历史真是惊人的相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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