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形单影只来复往,非是(1/2)
人来世上,或许真是该有个牵绊,有点牵挂。如谢籍,若无邰山雨,若无陈奉德,大抵会觉得这皇帝当什么当,不如扔下出去浪荡,江湖不好吗,干嘛要把自己困在朝堂。
因有如邰山雨,因有陈奉德,因为许许多多个已生牵绊的人,和将来会有的更多的牵挂之人,谢籍愈发能感到肩上所挑起的是什么。也许他不能理解何谓万万黎庶,但他有邰山雨,有陈奉德,有曾经的好友,如今的准岳父一家子,还有成日里为他操碎心肠的一干朝臣,他既有他们,世间的“他”,也自会有“他”的他们。
如此一思量,自然知道是已负重,且需行远。
“陛下为何欲大兴农耕水利?”事是好事,可没来由的,中书令有点犯嘀咕。
谢籍:“山山曾道,世间百姓,是吃饱了饭,再有点闲钱,能供个读书郎,就会觉得生活在盛世的。此言素朴,却与司马公言‘仓禀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理有相通。”
“自登基以来,我不曾思量过,如何为帝,往日所行,不过眼之所见,觉应改变改,当易则易,对往圣者言,不具信也。而近日之种种,不仅使我思量,亦使我具信,日后,还请公多教我。”
王甫忍不住老泪纵横,不是感动到满面泪流,而是喜极而泣——这倒霉熊天子,总算知道自己从前多会搅事,且有悔改心,看来日后不用担心哪天死在熊天子屠刀下。
见自己一番话把中书令说哭,谢籍略表嫌弃,这老头讨人嫌不是没原因的,哭起来都比别人难看!
算了算了,这老头从小被他气到大,想年轻时也风采翩然,如今成这么一张风干茄子似的脸,可以说多半是被他给气得。
“天下事不易,求娶山山亦千难万难,我当初真是没拿稳主意,不然今日哪里需要顾虑江山社稷,哪里会有千万难,说不得这时候,早已与山山共日月,览山河。”所以,眼下的难,都是曾经事不过脑子导致的,现在吃到教训了,凡事多过过脑子才能避免日后追悔莫极到怀疑人生。
叹口气,卖几句惨,道几声凄凉,谢籍立时话锋一转,说“既然奏章皆非要务,不如卿家替我处置了”,也不等答复,扔下就走。王甫抹干眼泪仰天长叹,认定刚才自己是一时瞎了眼,熊孩子哪怕是登基为天子,也还是那个熊孩子!
小时候不愿作功课,长大了不肯批奏章,这混蛋孩子,当初就不该拦着他师弟,直接打死算完,还省得现在背上个甩不脱的大包袱不说,还背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谢籍现在襟怀初具,当然不会只去看小青梅啦,他还顺道去看了正在治疗腿疾的陈奉德。见陈奉德在太医施针之下大汗淋漓地痛痛快快张嘴要死要活,心里便笃定,这还是当初那个一起浪荡过的小伙伴,不曾被人世苦难磨坏了心性。
虽相信小伙伴不会尴尬,但谢籍还是没有进去,他们皆已不是昔日少年没脸没皮,都年岁不小了,彼此留点脸,挺好的。
到小青梅家登门,却发现小青梅已经出门和她的女郎们赏雪饮酒去了,谢籍本来想寻着去,却被邰爹一把按住:“来来来,陛下,恰今日新酒开封,且饮几盏,并坐下来好好谈谈。”
邰爹想同谢籍好好谈谈已经挺久,只是一则人现在是陛下,身份不同往日,再则这混蛋现在追求他女儿,让他现在连怎么称呼都有点费琢磨,这才拖到现在。
到底多年来往,谢籍岂会不知邰爹早准备了一堆话想同他说道说道:“也好,想从前,卿家新酒熟,每必登门拜访尝饮新酿。”
见从前的好友,如今追求闺女的混蛋这么上道,邰爹也就少怼了一眼,坐下后新酒满上,邰爹也不绕弯子,直接就问道:“陛下欲如何待山山?”
“倾我一世而已。”
“陛下而今年不过二十余,如何肯定能一世如斯?”
“人生能有多少个二十余年,满百也不过四五而。”他的人生,已有约两成的时光满心里唯邰山雨。
如果这混蛋追求的不是他闺女,邰爹为这话也要满饮一杯,不过偏追求的是他女儿,那这酒喝得就有点不是滋味。准翁婿俩你一问我一答,你一杯我一盏,等到邰山雨赏雪罢回家,俩都已经醉得差不离。
邰夫人也在场,好笑又好气:“我把你爹领走,你这个,你自己看着办。”
邰山雨:这还是亲妈吗?
邰夫人可不是说说而已,她是真的只扶走了邰爹,把谢籍扔原地没搭理。邰山雨去看左右,谢籍的侍从都在院外边,家里的使女仆从也都不在院子里,再瞅瞅自己细胳膊细腿,也扶不了谢籍呀。
“九叔,你还能起来吗?”
这时候就是能起来,也要假装起不来啊!
谢籍睁开眼看邰山雨,满目含光,眼中只倒映着一个她,什么也没说,定定瞧着,仿佛就此一刻,他能地久天长般。邰山雨轻叹一声,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感之情深好,还是恼这人尽给她出难题好:“那我扶你一把,你好好起来回宫歇息去。”
柔软的小青梅蹲在他身畔欲扶他起身时,谢籍未必多清醒,但也没醉到完全没神智的程度。细想了想,谢籍还是只轻轻揉了一把小青梅,并没有趁机借酒装疯占小青梅便宜:“我还好,山山不必忧心,我缓一缓便能起身了。”
“那行,你再坐会儿,天色还早。”邰山雨说着也坐下,环视一圈见桌上的两坛酒只剩下半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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