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情锁(1/2)
陆三川独自一人于屋内,百无聊赖,便开始打量起了这间屋子。这间屋子似是会客厅,亦或是聚义堂之类。正北对着门口有一尊两人高的关公大像,手持偃月刀,头戴绿巾帻,金刚怒目髯须飘纵,威风八面。
关羽像前便是一张主座,櫈面离地三尺余高,虎头扶手,显是王威民之位。
主座左右各列着五把交椅,诉说着建寨之初的辉煌。而如今,交椅油漆剥落,露出带着些许苍白的土黄色。
陆三川忽觉得王威民有点意思,虽然有些愚笨,掩盖不了他内心深处的单纯善良,同时却也颇同情王威民。
乱世,良民如何安活?
陆三川站了有些时候,双腿酸麻,欲寻位而坐,毕竟是客,不得主人允许贸然入座显得无礼,他便只好站着。
又过了好些时候,却见苏青走入屋内。
苏青虽依旧绷着一张面孔,嘴角微微上翘,声音之中亦是带着几分欢愉,“你没事吧?”
陆三川忽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你可有在外头见过三男一女?”
果不其然,苏青道:“见过,杀了。”
陆三川双目一瞪,不敢相信苏青竟这般轻描淡写地便说出了口,似乎她杀的不是人,而是猪羊鸡鸭之类的牲畜。
苏青见他睁大了双眼,也有些惊慌,补充道:“他们是这一带的山贼。”
陆三川已然怒火中烧,大吼道:“那又如何?”
苏青想不到陆三川会有这么大的火气,眼睁睁地望着陆三川,呆了半晌,重新镇静下来,冷冷的道,“是山贼便要杀。”
陆三川觉得她简直不可理喻,怒道:“可那是鲜活的生命!”
遭陆三川接连高声斥责,苏青也颇烦闷,一对明眸渐渐生出怒意,声音也是重了几分,“我若不杀他们,他们便会杀你。”
陆三川愈加觉得她无理取闹,几乎是咆哮道,“你是不是觉得天下间所有人都要杀我!”
苏青也便怒了,双眼渐红,却仍刻意压低着声音,“我是为你好。”
陆三川愣了一愣,仰天大笑三声,咆哮道:“说的这般冠冕堂皇,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接近我也是为了刀谱!”他白皙的脖颈上三条青筋暴起,甚是骇人。
苏青不敢相信他竟会说出这般话,呆呆地望着陆三川,双目渐湿。
陆三川毫不怜香惜玉,见她眼泪汪汪,反笑道:“哭?女子有三宝,一哭二闹三上吊,你哭完是否要躺在地上撒泼打滚以逼我认错?”说罢,声一狠,厉喝道:“姓苏的!别再这里假装好人了!”
苏青忍无可忍,“铖”的一声抽出剑,正对准陆三川,低声说道,“对,我不是什么好人。你果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剑尖却是左右摇摆,颤抖不已。
陆三川丝毫不怵,赤手抓住剑身对准自己心脏,声色俱厉,“对准,刺!”
苏青见他赤手抓着剑身,心痛不已,在眼眶打转的眼泪便再也耐受不住,狂涌而出。她张着嘴,却无话可说,过了半晌,才自喉咙飘出一声“啊”。
陆三川全然不惜,双眼pēn_shè怒火,灼烧着苏青双目,见苏青半晌不说话不动弹,便狠狠甩开剑身,丢下一句狠厉的“不要再跟着我”,走出厅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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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三川在山寨四处寻了许久,才在山门以东三丈之外找到了王威民等四人的尸体。四人横竖躺在地上,俱是一剑毙命。
陆三川愈加心酸,愧疚难忍,双膝跪地向四人磕了三个响头,低声自言自语道:“王大哥,你能放过别人,别人不一定会放过你。你不害我,我却害了你,当真抱歉。”言毕,又磕了三个响头,而后蹲下,双手抓着剑鞘,欲在地上刨出一个土坑。
他右手本就有伤,加之右肩伤上加伤,过不多久,右臂酸痛无力,只好垂在身侧,仅用左手抓着剑鞘刨土。
剑鞘不似铁锹,底端没有刨土之用的铲面,刨起来便事倍功半。陆三川刨了一炷香时间,也仅仅是刨出了一条浅浅沟壑,左臂却异常酸麻,再也使不上劲,便只好坐在地上,望着那一条浅沟发呆。
过不多时,有一剑鞘插入浅沟,替他刨起土来。
陆三川回过神,见是苏青,怒火复沸,酸麻无力的左手握住剑鞘将那正在刨土的剑鞘劈开,不耐烦道:“这里不需要你。”
苏青垂着头,似犯了错的孩童,声音极低,“我来帮你。”
陆三川“噌”地站起,剑鞘直指苏青,怒喝道:“这里不需要你!”
苏青也站起身来,双眼红肿,显然不久之前大哭过一场,“可你本就有伤...”
她话未说完,陆三川便抽出剑对着她面孔,正如在厅堂之中,她也曾握剑指向陆三川。“你若再不走,休怪我不客气!”
苏青呆呆地望着陆三川许久,抬手抓住剑身,对准自己胸口,“你如果下的去手...一剑便可。”她想赌一把。
陆三川怒吼道:“你以为我会手软吗!”说罢,竟毫不犹豫地挺剑刺去,只听得“扑哧”一声响,长剑刺入苏青身体。
她赌输了。泪如雨线,嗒嗒滴落。
陆三川全然不惜,反而愈加疯狂,大吼着将剑刺得更深。剑尖碰到骨头,便再无法深入。他大叫一声,踏步前冲,欲在苏青身上捅出一个大窟窿来。苏青又能如何?只能接连后退,直到后背撞上一棵树。
树干震了一震,那不愿离开树枝的枯叶便只好被迫放手,缓缓飘落,望着曾经的温柔乡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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