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意义?(五)(2/4)
“上夜班。”林良觉得干脆点更好,“近半个月来,有其他人问关于刘清志的事吗?”
竖起耳朵的男孩掩不住的好奇心,正是什么都想知道的年纪,男人瞪圆了眼睛说:“吃完你的饭,赶紧做作业。还真想不起来,因为我白天不一定在家。”
“我知道,我知道。”男孩欢脱地喊着,“不是有个说来收房子的叔叔嘛!”
“收房子?”林良咀嚼着这几个字,若有所思!
“是,说什么建厂房,需要现成的屋子,然后就问了喜子的事儿。”
“还记得那人的具体特征吗?”男人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雨桐稍加提示着:“比如,长相,是白、是黑?头发长短?高矮?体形健壮,还是一般情况?口音?身体上,有没有明显的伤病,跛脚、断指之类的?”
“长的什么样儿,我记不住了。听声音,挺有劲儿的,不太像我们这儿的人,说的是普通话。头发,怎么才算长?是盖住额头的那种?那就是长头发。”
“那你怎么跟他说的?”
“如实说呗。喜子八年前就离开村子,打工去了!”
“当中,没回来过?他自己去的?你知道他在哪打工吗?”雨桐总是喜欢问一连串问题。记事本上,密密麻麻地写了好几页了,都是外出调查的线索。
“您能慢点吗?我脑子笨,怕跟不上。”男人瞅了眼干净、漂亮的女孩,打趣地苦笑着。
林良注意到气氛的些许变化,干咳了几声,“严肃点哈!”
“回来,也没念想啊。老婆没了,孩子也丢了。我记得,他自己去的靠海那边儿。”男人可能觉得说得太过粗略,进而补充道:“他老婆是改嫁过来的,带个小女孩。虽说有个累赘吧,但喜子对那娘俩儿挺好的,当时跟我一块搁工地,他就老是加班,说想让小女孩尽快地叫自己一声‘爹’,后来呢,也真的就像一家人似的了。”
“继续。”林良觉得后面的“故事”远远不止惊讶的程度。
“老天爷能让咱这样的吗?天天过好日子?甭想。差不多,两年?记不清了,喜子老婆一直没怀上。我私底下问过喜子,他说不把这当回事儿,没有就没有。终于,怀上了!闲话什么的,害人不浅呐。”
“怎么?不是他的孩子?”雨桐很自然地联想到走向狗血的lún_lǐ剧。
“说喜子老婆肚子里的,是野种!还传得有鼻子有眼的:那时候正好有拨人,来村里放电影,说喜子老婆勾搭了一个小白脸,当晚就搞一块儿了,时间啥的也能对上。妈蛋,还说就在村北的柴火堆那。”
“那他,信了?”
“怎么可能?喜子是个特别本分的人,他啥也没说,只是对那娘俩儿更好了!想的是,时间一长,也就没人再碎嘴子了。可是,越传越离谱,说喜子老婆改嫁的真正原因,不是老公死了,是发现生下来的女儿跟自己压根儿没一点像的地方,把她给踹了。”
“不怕别人乱猜,就怕,自己乱猜!”
“没错儿。喜子再也忍不了了,可他偏偏又啥也不说,全憋在心里。经常很晚回家,喝得死醉死醉的。有回他喝大了,哭着说,兄弟,我对她不好吗?她为啥非得送我这份儿大礼呢?我他妈,受不起啊!受不起!”
雨桐盯着脚下砖头铺成的地面,手背气愤地揩过嘴角,“真是,人言可畏。明明都是独立、自由的个体,却永远逃不过别人的评判。”
“有一天晚上,他家突然就来了救护车,喜子老婆大出血,孩子没出来,大人也没了。可能是吵得太厉害,动了胎气。结果,第二天,那个小女孩也失踪了。”刚强的乡村汉子,最看不了的,就是家人的离散。并不亮的空间里,一双眼睛,闪着湿润的光,使劲咽下嗓子里的黏液,抬头看着林良说道:“好好的,你说,它怎么就没了呢?”
“那个小女孩,多大?叫什么名字?当时报案了吗?”
“没报案,喜子尝试着找了几个月,什么消息也没有。随她妈妈的姓,姓冷,叫小希。失踪的时候,大概十来岁吧。”
“这样算,如果还活着,也得二十多岁了!”雨桐心里尽是塞得满满的惆怅和同情。
林良直起双膝,骨骼间的摩擦应声而出,伸出已经暖热的手掌,“行,基本情况了解了!谢谢您的配合,如果有其它需要,会联系的!还有,这些传言,你相信吗?”
摆正散漫的坐姿,男人涣乱的目光立刻变得坚定起来,从牙缝之间蹦出两个强硬的字眼,“不信!”。紧接着,长久的沉默被某些东西打碎了,“对不起,警察同志,我想问问,喜子,他,怎么了?”亲切的语气,单单只是对以往好兄弟的关怀,不掺入任何“杂质”。
停住迈出的脚步,林良没有回头,用柔和的嗓音说了句:“他,去找那个失踪的小女孩了!”躲闪的眼神掠过一丝慌乱。说谎,本身就是错误,可林良,却总是犯错!
两人微缩着脖子,一前一后地走着,并没有产生任何对话,在无比漫长的十分钟里。林良想了许多:“生命,真是脆弱得如同镜子般的东西。那些以谈论、臆测当做笑点的人,他们不会知道,区区一些无关痛痒的话,将彻底改变一个人的性情,甚至夺走那个人一切珍贵的东西。”
甚至于,脑中的疑问开始上浮、涌现,制造传闻的那些人,算犯罪吗?不算吗?因为有无辜的人再也回不来了。
第2页完,继续看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