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9章 循序渐进(1/2)
篷莱殿里,太后实在等得有些心焦,毕竟契苾让诸多言行甚是强硬,新厥又不比东瀛小国远隔重洋,阿史那氏自从统一诸蛮,已经进一步将西、北之域扩联,其领部与陇右、关内、河东、河北四道交界,才是近在眉睫之威胁。这时潘、辽联军又已攻陷幽燕进逼晋朔,太后终于不再盲目乐观,认为新厥不足为虑,在这节骨眼上,一定要稳定新厥部,但又不能答应纳币……大周实在损失不起这么大笔钱粮了!
政事堂几大国相吵嚷数日,却始终拿不出个两全其美之策,宗政堂里虽说有南阳、义川两大辅政王坐镇,但只要太后妥协答应纳币,贺淇一定会站出来质疑她执政失当,世族显望也不会赞成答应如此屈辱之条件,如此一来,当初太后力排众异坚持与新厥联盟攻服诸蛮的决策势必又会旧话重提,她便难以摆脱执政失当的错谬。
几大亲信之中,谢饶平未返京都,毛维与元得志干脆主张问罪契苾让,就别指望他们两个还能出面和谈了,义川倒是愿意尝试与契苾让周旋,但太后并不放心让他担当重任——要是办砸了,自然没有好处,要是办妥了,太后又甚担心义川的国际影响力盖过她的风头。
也只有依赖贺湛等后起之秀,其中又得数薛陆离的才学出身为个中翘楚,但薛陆离到底是连外放历练都不曾有过,太后其实也拿不准他是否能够圆满解决此桩难题。
好在陆离并没让太后煎熬太久,篷莱殿中那座秤漏刚刚计至未正,陆离就与十一娘一同回宫复命了。
结果自是让太后舒出一口长气,脸上不由显出惊喜的神色,却在追问仔细陆离与契苾让的一席对话后,惊喜又即转变为惊疑:“绚之竟然先以强势示人,难道就不虑反而激怒了对方?我可是听鸿胪寺卿说起,自昨日刺杀事件发生,契苾让便极为暴躁,甚至险些与禁卫发生冲突,可见震怒。”
“臣当面洽契苾君前,也先仔细询问了昨日调往进奏院负责防卫之队首,据言,契苾让虽然暴躁,打骂仆役事故短短一日之间便有七、八起,可与禁卫却只限言辞冲突,可巧臣入见时,正逢契苾君暴跳如雷,意欲责打侍膳胡姬,然而当闻臣出言喝止,却甚是冷静打量臣之官服穿戴,不自觉间,已然泄露其真实性情,并非愚蛮狂妄之辈。”
陆离甚是平静的阐述,只称临场判断,并未提起事先那番分析:“臣便狐疑,此人明明深怀城府,何故有意表现得蛮横莽撞?故先以强势示人,责其言辞当中谬误,施以适当逼胁,不出所料,契苾君并未再出言不逊,尤其是当听闻刺客身份,虽说也有质疑,却在臣略作说明后便接受了审断结果。”
太后微微蹙眉,分明一时想不透那契苾让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却没有表现出心中的狐疑来,颔首示意陆离继续往下说。
“这说明契苾君其实心中已有猜测,并倾向真凶为潘、辽佃作,可新厥君若真嘱令属官势必达成索币之责,当然便会想到朝廷许会追究不臣之罪,往往心怀恶意者,多数便会怀疑对方先怀恶意,换而言之,新厥若真打算与朝廷为敌,必然不会轻易接受案犯为第三者这个结果,而会借此一案不依不饶。”
太后这才醒悟过来,薛绚之看似一味强势,其实是循序渐进,一寸寸地摸透契苾让的心思。
“这样说来,新厥君其实并不寄望朝廷会答应他之索取?”太后问道。
“要是新厥君真图岁币,契苾君就不会因为那些赐金而心悦诚服了,因为若负指令,他可无法归去交差。”陆离笃断道:“契苾君上回谨见,应是有意出言不逊,意在试探朝廷可会因为晋朔危急而示弱妥协,新厥君虽有毁约之意,暂时还不愿与朝廷彻底反目,应是也在权衡朝廷能否迅速缓解河东之危,倘若潘、辽兵败,新厥部族并不敢先生战事。”
这话让太后稍感不满——显然,陆离言下之意是称上回宴见契苾让,她的态度过于暧昧软弱,要是当场便喝斥新厥君不臣大罪,契苾让也根本不敢逞强,可陆离又的确圆满解决了这件让政事堂诸相烦难不已的难题,解决得还那样体面,太后自是不能责备,也只有暗诽,薛绚之虽然颇有才干,为人处世却远不及贺湛八面圆通,放在左右有时也会让人感觉郁堵。
这一丝半点的不愉快也只是略略从心头晃过,太后很快收敛情绪,把陆离好好褒奖了一番,脑子里却又在思疑阿史那的真实企图,既然不在岁币,那么又何故试探呢?难道就是为了权衡大周如今国力,是否还能平定内乱?
太后不能断定,却又不愿显现自己对军事邦交上的无知,竟拎出十一娘来佯作考较:“伊伊以为,阿史那有何企图?”
十一娘自是不能直言心中判断,装模作样蹙眉思量了一番,并不肯定的口吻:“或许,仅仅是为了投机取巧,倘若朝廷允许请谏,新厥君白白得了一笔岁币可谓意外之喜,若被驳回,于之而言亦并无害处,新厥君当是笃断朝廷即便驳斥,也并不会在此关键时候真正追究问罪。”
这一点太后当然也想到了,但她并不认为会是如此简单,故而笑道:“之于军防边事而言,你还未能真正参透,需得好生请教绚之。”
陆离当然知道这时该为太后解惑了,并不讳言:“太后早察新厥君心怀不轨,当能笃断其真实意图,虽然仍在权衡利弊,不过因为此时并无与我大周开战之实力,武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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