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登堂入室(1/1)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小子，以后你的路正长着呢。”老头眯眼笑道，视线从环视左右妙不可言的李跋身上挪向门外逐渐褪散的茫茫大雾，不知想到什么，忽而脸一板正色道：“打铁需趁热，你方感知天地精气，正是一点灵犀的关头，此刻打坐修炼恰到好处，正当其时。”

李跋闻言，陡然打了个个激灵，也不知是否从未面临此等景象的缘故，倒是一时间手忙脚乱起来，像是匆匆赶考的书生，赶忙拿起手边的《练气诀》，指沾唾沫，连翻到修炼那页。

老头看着李跋舔手指的老学究模样，满脸嫌弃。

其实说来也奇怪，随着细阅《练气诀》中内容，张眼眸前尽是漫漫精气萦绕的李跋有些纳闷明明这天地精气无处不在，一呼一吸间尽入肺腑，凡人即便睁眼难见，但终究是要呼吸，精气又不会择人而入，为何这天下却能将修炼者和凡人那道鸿沟分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李跋放下手中的秘籍，竟不急着趁势修炼，倒是迫不及待将心中所想反问起了老头。饮着烈酒醇香入喉的老头不禁气笑，颇为无奈地给出个同样明明白白的解释，一来平常呼吸并不能将吸进的精气纳入奇经八脉至丹田气府，二来寻常人即便学得炼气吐纳呼吸之法，但由于先天悟性根骨的缺陷，修炼亦是白谈。

李跋长“哦”了一声，忽然望见老头呼吸间，有丝丝缕缕的精气钻鼻而入，再吐息便不复见。

再观自己，精气随轻微规律的呼吸，一出一进，来也这般，去也那般，倒是正好印证了老头所言。

心道了声奇了妙哉，李跋重新按着书中所述盘腿呈打坐姿态，双眼闭起，头颅微微低垂如佛陀俯世，持平摆正的双掌指肚规规矩矩地上下贴合，这就是书中记载分明的周身合圆之道。

正如老头所说，李跋如今是气府已开，经脉贯通的状况，所以没必要再费心费力引天地精气倒灌冲脉。

心绪逐渐下沉，随着福至心灵的顺利感悟精气，接下来的引气入体到底是瓜熟落地，水到渠成。

李跋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呼吸养身，按着《练气诀》中记载的呼吸法门，忽急忽缓，始转骤停，那一频一律仿佛蕴含了无上奥妙，虽然看不见，但是那一刹清凉满身的感觉由内而外，从头至尾仿佛干旱荒野偏逢微雨继而转骤，万物灵动，生机勃勃。

李跋深呼一口气，睁开蕴满惊异的碧绿眸子望向同样眉目带笑的老头，难以言说的喜色溢于言表。

这一刻，李跋登堂入室。

……

常说能人作画虽有一气呵成，但之后免不了勤勤勉勉的精雕细琢。

李跋那一瞬的惊喜过后，自然不曾忘乎所以，好歹长寿人，总归定力不少，随即又闭上眼继续采颉那亦玄亦妙的天地精气，只是随着源远流长的涓涓细流不断被吸纳入体，李跋渐感不适，倒不是身体或精神上的某些突如其来的不适，倒是像久而无食忽尝到一口甜，隐隐中长期抑制伴着的饥饿感难免乍然惊现。

李跋不是没皮没脸之人，但也不会因抹不开面子羞于求问，虽然说不上是不耻下问，不过严格说来李跋两世岁数可比看起来满头白发的老头要年纪大得多。李跋有点很好，不懂就问，不管自己身份如何，对方身份又如何，况且好歹被说起来同代的老头欺负许久这点权利还是应该有的。

就像曾经李跋老来也会问年轻的工程师一些因年代更迭而产生的新事物的知识，被恃才傲物的年轻人毫无敬意的回答却不生任何气。目的达到就好，何必因为自己资格老年纪大而摆些没用的架子，且被轻视后而恼羞成怒呢。

李跋百年对自己的定义就是人老而心不老的老不死。

于是李跋睁眼，一把扯住事已毕正要起身再出门的老头灰中杂黄的衣襟，一不小心力道使大，也带有些老头起身匆忙的缘故，只听刺啦一声，衣襟被撕了道大口子，一老一少，二人双眸相对，大眼望小眼，李跋犹犹豫豫地跟老头说明了情况，等着老头先来套疾风骤雨的敲打。但意外的是，不知道是不是老头这今日心性有点变化，竟不管被撕破的衣襟，又重新坐下来颇为细致地跟李跋好说歹说，费了不少口舌让初登门的李跋听了个懵懵懂懂，但多少有些实质性的帮助。

李跋道了声谢，老头挽起扯破的衣襟，摇摇头干笑了两声，这让李跋感觉老头更加古怪起来，心思急转，猜测是不是因为今早出门买酒受到了什么刺激。

莫不是调戏卖酒小娘时被对方丈夫撞见，骂了这老不羞个狗血淋头。

“也不像啊。”李跋思来想去，双眸含疑，随即摇了摇头，不再多想，带着老头方给的解释重新吐纳修炼起来。

……

时至午时，心想着该弄些野味饱腹的老头眼见着大雾消散，斑点日光撒落，于是手提着酒壶脚点泽地，凌空朝深林而去。

还没走多远，不过身后小屋倒是已掩于丛丛郁郁的林草灌木之间，好巧不巧正好撞上了看样子刚要返程回屋的杨以琼。

老头笑着打了声招呼，想喊声“侄媳妇”却得亏没嘴欠说出来，不然少说要火上浇油。杨以琼一脸冷意，拦住老头去路，一双桃花眸中浮现着自那日湖边一战许多时不见的冰冷寒星。

“你为何要阻我杀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