肠断声二(1/1)

燕云感到自己的一颗心已是七零八落，在决定将扶苏对她的记忆封锁时都没有这么痛过，如今让嬴政说出来，她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是错了。

两名侍卫上前架住燕云，走到大殿门口时，燕云停住脚步，转身问嬴政道：“大王，既然你如此疼惜他，我想问问当初他中毒之事可与你有关？”

嬴政抬臂一掷，匕首“叮”一下落到燕云脚下，若不是顾念着扶苏，他真想把这把匕首直接扎进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的心上。

侍卫见状，急速地把燕云拉了出去，将她关入宫中监牢，这原本是历代秦王关犯错的妃嫔宫女之处，但自嬴政继位以来，这里便废止了，院子虽有人定时打扫，不至于荒败，可由于几十年无人居住，四处弥漫着霉味。

侍卫将燕云放在大厅便走了，燕云坐在地上，深秋的风吹得身上凉飕飕的，她在想嬴政那个动作是什么意思呢？是不是他所为吗？燕云脑子里乱糟糟的一团，无论如何都抓不到事情的关键点，越想头越疼痛，刚触碰到一些线索，但很快就被疼痛打断。她抱着脑袋趴在冰凉的地面上，似乎这样可以让脑中沸腾的水流冷却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似乎睡着了，等到醒来时，已是日薄西山。浅淡的日光透过窗棱在地上投下的影子逐渐倒退，直至消灭。

燕云瞪着一双木然的眼睛盯着日光的边际，眼中的泪缓慢悠长地淌下来。此时她已不必确认扶苏中毒是否为嬴政所为，她比以往任何时刻都清楚了一件事：她配不上扶苏。就如嬴政说的那般，她配不上扶苏。她做所有事，都有强烈的目的性，就如她向嬴政求证扶苏中毒一事，因为她自己有负于扶苏，但她内心深处又希望求得扶苏的谅解，而谅解的方法不是靠自己的改过自新，而是找一个扶苏同样亲近、信任的人，找出他对扶苏做的，比自己对扶苏做的还要过分的事，以此来对此衬托自己的情有可原。

燕云蜷缩着身子，她从没这么难受过，她此刻特别想见见扶苏，像他道歉，可是她又清楚的明白，自己已经没有资格出现在扶苏面前，她给他带来的只有痛苦与折磨，若是没有她，他作为大秦第一公子，该是多么恣意、潇洒与骄傲。不过，很快，他就能恢复这种状态了。刚刚嬴政口中的丞相李斯家的女儿，是哪一个呢？常听说，李家有五个女儿，容貌姣好、知书达理，不知嬴政为扶苏选中的是哪一个。对了，嬴政似乎提起过一个，叫什么来的？她当时太过震惊，脑子里都是愧疚与悔恨，没有注意那个人。不过，选哪个都好，他这般好的一个人，无论哪个女子，都会对他倾心相待。

燕云就这样胡思乱想了半日，太阳落山后，四周黑漆漆的，她也累了倦了，趴在地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黑黑不知什么时候过来，围着她叫了好一会儿，最后把她叼到床上，还用自己的翅膀当被子盖在她身上。

第二日她起来后，就坐在床上发呆，有侍卫送来食物，她就吃些，之后又睡去，浑浑噩噩地也不去计较今夕何夕。可是黑黑却一直陪在她身边，眼珠一错不错地盯着她，似乎怕她想不开，直到一日，黑黑突然飞走了。大门处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你们好生在外面守着。”

那男人身高七尺，白面无须，二十五六岁的年纪，穿一件苍竹色的长袍，清澈明亮的眼睛探究地望着燕云：“燕姑娘。”

燕云置若罔闻，抱着双膝，连看都不看来人。

“燕姑娘，难道不好奇我为何而来吗？”

“徐大人早就表明过，燕云还那没有那么健忘。”燕云指着身旁，“徐大人请坐，只是无座无水无酒，别嫌弃。”

徐福抖落长袍，坐在地上，笑道：“我又不是阿经那个书呆子，向来不在乎这些繁文缛节。不知姑娘对我的建议考虑得怎么样了？”

“若我的答案还是照旧呢？”燕云问道。

徐福摇摇头，笑道：“姑娘答案若是照旧，就不会请我坐下了。”

燕云手里摩挲着衣袖上的暗色花纹，扭头看向徐福，“徐大人是不是早知会有这一天？”

“自然，所以给姑娘的东西我都准备妥当，只等这一天到来了。”徐福倒没有丝毫隐瞒，坦白地对燕云说，“燕姑娘，答应下来可不许改变主意。”

“我还有改变的余地吗？”燕云反问道，“不过我倒是很好奇，徐大人有什么办法说服大王放我出去？”

徐福看着地上已经冷掉的饭菜，有些不屑地说道：“燕姑娘，这是我要解决的事情，你不必费心，只管养精蓄锐，两个月后随我出海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