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书生意气(1/3)
景延广坐在大帐之中,帐外一棵大槐树已经吐出绿芽,春意盎然,但他心中却如冰冻三尺,石重贵得到贝州军粮的消息已经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澶州全城,很可能还飞遍了黄河南北,张彦泽,李守贞这些老滑头在粮食的诱惑之下全部倒向了石重贵,现在景军不但在肘腋之间与虎同眠,而且北上走投无门,南下退路断绝,七万军士随着粮食一天天减少,已经是人心不稳,潜流涌动了。他有点后悔为什么在趁契丹人刚退兵时慑于石重贵的神威没敢动手,那时的石军是最虚弱的,全力一击,至少也有六成把握。现在不成了,贸然发动,至少一半军士不再愿意随自已作乱,几个曾是高行周老部下的指挥使暗地里收受了粮食,已经聚合在一起隐隐自立门户,就等着景军发难好倒戈邀功了。
虽然景清三番五次地劝他发动,但想想自已身居高位,想想在开封的亿万家财,万顷良田,一旦发动,高行周,符彦卿,张彦泽,李守贞都是沙场老将,打仗都打成精了,自已未必能占到便宜,就算侥幸赢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剩余的两三万残兵哪里顶得住早就在坐山观虎斗的各路诸候趁火打劫?如今正是进退维谷,胜了,各路诸候就一拥而上将自已吃得干干净净,满门灭绝;败了,石重贵也决不会放过自已这个作乱的元凶,满门抄斩。偏偏这皇帝还是自已踢开太子另外拥立的,杀了他,天下还有谁愿意跟随自已?景延广想得头都要裂开了。
帐外突地一人闯了进来,叫道:“父亲!父亲!”
景延广正自头痛欲裂,见景清进来,不由大怒,喝道:“不是说叫你们让老子静一静吗?!不大呼小叫的你们他娘的会死啊?!”
景清见父亲神色凶猛,不由打个冷战,连忙跪下行以军礼,道:“父亲,桑相从开封来了!”
景延广不耐烦道:“开封还来人干嘛?一个范质已经够烦了,咱们这里粮食还不够自已吃呢!他来什么人。。。。。。。嗯,你说谁来了?!”
景清压低声音道:“桑相来了!”
景延广身上一激灵,跳起来喝道:“桑维翰来了?!带了多少人?你可点了兵去抵挡?!”
景清看了看父亲,一脸的尴尬,道:“桑相只带了一个脚夫,扛了一担行李,就在南寨门外请见!“
景延广一双眼睁得有铜铃大,嗯?!就两个人?这马脸书生搞的什么鬼?
澶州南寨门外,桑维翰轻袍绶带,正抬头看着一株正在抽嫩芽的槐树,若有所思。听得寨内脚步急乱,甲片兵器相碰作响,转过头来,只见身为大晋侍卫马步军都指挥使,遥领天平军节度使,同平章事,北征御营使景延广景航川在数百名甲士的簇拥之下急急走了过来,不由面上浮现出一丝轻蔑的微笑,这人果然只是个武夫,才具不过中庸,先帝让他领侍卫亲军,实在是个失策,对他自已,也并不是什么福份啊。整了整衣冠,桑维翰笑得风轻云淡,迎了上去,随意地拱一拱手,像跟老朋友打招呼一般道:“景将军,两月不见,可越发威风凛凛了!”
景延广将桑维翰迎进大帐,憋了一肚子气,这马脸书生,给他三分颜色,就敢开染坊,刚刚见完礼,就大步流星地走在前头,景延广一行愣了一愣,居然赶紧跟上,桑维翰一点客气没有,大模大样地走在正中,自已倒像是个跟班的。
桑维翰眼珠一转,扫了大帐一周,道:“还有点气派!”又道:“景将军啊,本相的脚夫从早上到现在还没吃饭喝水,麻烦你代为招呼了!”景延广脸色铁青,道:“桑相有命,航川自当从命!”一挥手,景清叫一名军士将那脚夫领了下去,另一名军士搬了一个锦墩,放在帅案一侧,景延广正要说两句场面话,一抬头发现桑维翰竟然坐在了帅位之上,左手踞案,右手一招,指着锦墩道:“景将军请坐!”
景延广脸色登时由青变红,景清眼一瞪,正要发作,桑维翰咳嗽一声继道:“不知大营粮食还能吃几天?”景延广心中格登一跳,伸手止住景清,摇摇头,使个眼色,景清愤愤不平地瞪了桑维翰一眼,不甘地退下了。
景延广踱到锦墩前,慢慢坐下,道:“不瞒桑相,咱们侍卫亲军的粮食,只够吃半月啦!”
“哦?!消耗得这么快?!本相记得正月出兵时曾给景将军备了整三个月的军粮,现在是三月中旬,才刚刚过了两个月,应该至少还有一个月的粮秣,再加上。。。。。。。景将军自已筹措的,应该勉强还能撑两个月罢?”
景延广不过随口说个大话,不料桑维翰竟然认认真真地给他算起了数,连忙他在进军途中扰民抢民的烂事也一样的门儿清,说出来的存粮数也是大致不错,不由大为窟迫,争辩道:“话是这么说,可是咱们侍卫亲军连番大战,往来行军,粮食总有损耗,哪能一分一毫全部算尽的?!”
桑维翰面对景延广的强词夺理,居然也点点头,道:“景将军说的是,这倒是本相的疏忽了。现契丹大军已退,我军十余万人长驻在外,天天空耗粮食,总归不是办法,景将军是不是也该考虑班师回朝了?毕竟数年水旱蝗灾,我朝元气大伤,总要节省粮食,爱惜民力才是!”
班师回朝?!老子倒是想,但你也得去问问石重贵愿不愿意?景延广极力抑制住胸中的怒气,道:“桑相说得是,末将原也有这想法,只是粮秣实在紧张,不知桑相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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