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贺天少年梦(1/3)
时间倒回去,在贺聆风把孩子们寄养在林家,然后独自回文锡后没多久。往东州的东郊,坐1号地铁一直直到底站后,再坐上15分钟公交车,便来到一个叫九里亭的小镇。有一天,一个小男孩在一个陌生的家里,睁开双眼观察他多天以来首次看到的宁静祥和的地方。和六道巷里的大杂院比起来,这儿更加宽大,漆成暗红色的窗棂和外头撑住走廊的木头柱子,古色古香,环境格外整洁高雅。
一大早一定会在书房写字的,是罗跃进罗馆长,在院子里洗衣服的,则是他的老伴儿石玉芳。小男孩从正厅走出来,被石玉芳看见。石玉芳连忙在围裙上擦擦手,走过来,问得很是关切:“又饿了吧?”转身进入厨房,装了一碗热乎乎的稀饭,然后招呼小男孩来吃。
饿了好几天,就昨天晚上吃过一次饱饭。骤然兴奋起来的消化系统,消化食物的功能特别强大,现在并没到饭点,小男孩已经饿惨。
“稀里呼噜”喝稀饭,又接连塞了两个馒头在嘴巴里,吃得那叫一个狼吞虎咽。
石玉芳心疼他,拍拍他的后背,然后才问:“叫什么啊?”
“卫……贺天!”塞满了馒头屑的嘴巴含糊不清,咽干净了,贺天又把自己的名字重新说一遍。
他是被罗跃进馆长从地铁上捡回来。新年刚过那会儿,罗馆,回头乘1号线时,老是看到这么个小孩窝在地铁里。后来问过贺天,贺天说没地方去,只有在这儿磨蹭时光。老头子一时心软,便把他带回家。
石玉芳问:“你爸爸、妈妈呢?”
贺天说:“走了。”
“走了?爸爸走了,还是妈妈走了?”
贺天老老实实:“爸爸走了。”
石玉芳蓦然难过起来,接下来的话再也没问。老罗被传递了一个错误的讯息后,搁下写字的笔,思忖良久,让石玉芳打电话:“问问凯诚,我要收养一个一个孩子,他同不同意。”石玉芳依言掏出手机。电话打完,石玉芳说:“凯诚说他不反对。”
罗跃进叹了口气:“是啊,他在乾都孩子全给女方父母照看,我们这儿,本来就无关紧要。”
然后,贺天就和老夫妻一起去民政局。况,认为他确系“孤儿”,又审核了老罗夫妇所有资料,同意给他们办理领养手续。
刚来罗家时,贺天还不该调皮的脾气,打翻过爷爷装满墨汁的砚台,然后就被老罗罚到墙角面壁。整整一天,不给吃饭,贺天饿得头昏眼花。晚上吃饭时,贺天吃得泪水涟涟,但是老罗还是板着一张脸,到睡觉,都没给个笑影儿。
从此,贺天在这里规行矩步,不敢造次。
罗爷爷是文化馆的馆长,除了写毛笔字之外,还会拉小提琴。每个星期都会有好几个孩子分开时间段到这里来,先写毛笔字,尔后拉小提琴。
贺天最讨厌的一个人叫倪小虎,长得特别高大魁梧,六年级就和上了初二的人似的。罗爷爷本来不想收这个徒弟,但是倪小虎的爸爸是个土豪,拜师成功之前一箱一箱飞天酒往家里送。罗爷爷的儿子罗凯诚偶尔带罗爷爷的亲孙子回来,倪小虎爸爸就邀请这一家三口去东州,玩尼迪斯,坐游轮,吃豪华五星,还给罗家亲孙子买一套一套有一套大牌童装。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软,没办法,罗爷爷最终还是收了倪小虎。
罗爷爷出了名的严厉、刻板,倪小虎怕他,可是,罗爷爷领养的孩子——贺天,倪小虎可不怕。不仅不怕,罗家亲孙子,倪小虎不仅看过,还一起玩过。倪小虎特别瞧不起贺天,背着罗爷爷,总是嘲笑贺天是孤儿,没爸没妈。平时不上课时,还特别过来,在路上堵住贺天,自己欺负贺天,有时候还带人欺负贺天。
有一次,把贺天欺负狠了,贺天虎吼着从地上跳起来,一头把倪小虎撞了个跟头。倪小虎气冲牛斗,“呀呀”叫着,扬言不把贺天打得不成人形,今天绝不收手。
贺天气得要命,可是,势单力薄,眼见一伙人冲上来,自己也只得认命。估计要被揍得满头包,他只能抱住脸,不让五官受到严重戕害。耳朵里却听见一声娇叱:“你们都停手!”松开手臂,抬起脸,眼睛往旁边看。
一抹水红,跃进眼来。
大冬天的送一团火,大夏天的来一碗冰,心里的舒爽就是此时此刻的感觉吧。
在罗爷爷那儿学书法、学小提琴的人里面,贺天最喜欢这个穿红裙子的女孩。她虽然很小,可是每每出现,贺天总觉得她身上披着一层光辉,闪亮、夺目。自己有多少注意力,全部被她那层光辉掠走。
站在他和倪小虎那一伙人中间时,这层光辉也在。她半个人都闪闪发亮了似的。倪小虎抓耳挠腮咽口水:“嗯,这个,那个,他偷我东西,我才教训他!”
“他不会偷你东西!”她的声音好细好软,但是,口气却那么坚定。彪悍的倪小虎也抵挡不住,软下来,央求她:“你可不要告诉你爸爸,他会让我老师公开批评我,我们老师还会找我爸谈话。我一写检讨,我爸就会那粗木棍揍我屁股!”
红裙子抿着嘴,只微微挑起嘴角,然后点头。凶神恶煞的倪小虎带上他那帮狐朋狗友落荒而逃。她转过身,对蹲在地上的贺天说:“没事了呢。”温柔的语气如同天上的白云包裹而来。只是,很快,贺天就被她那张出奇白皙的脸上夺去注意。淡淡的烟眉好像朦胧的远山,晶亮的眼睛真比夜空的星星还要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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