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天罗地网(1/4)
投箸行棋,棋尽杀枭。
一副博局,局中十二曲道,局外两人博弈。
那时将相士马车炮卒还没成型,象棋就是一人六枚象牙棋,一大五小,大棋曰枭,小棋曰散。
花发老者和年轻剑客相对跪坐,四目相对撞出火花霹雳,两枚棋挤在一条曲道各不相让。
不让道的原因很简单,以两人的洞见,谁抢下这条道谁就能杀掉对方的枭。
老人火冒三丈:“呔!小子敢与大人争道?!”
嘿——凭投箸结果行棋,难道还要尊老爱幼?凭什么你老就得让着你?!
年轻剑客不想谦虚礼让,又不能赢下此局,于是枭也不杀了,拨乱棋子便扬长而去。
既不能胜出,那就两败俱输。
日落,斜晖洒落熙熙攘攘的城。
他身背一柄长剑,穿过酒燕舞,投宿在一家喧声弥漫的店。
店中有小说家执一方尺牍,声情并茂地说着武安君神勇无敌,秦国人小丑跳梁。
那说者口中的秦将王翦既蠢且丑,妻盗妾偷,一箩筐啼笑皆非事赚来满座狂欢。
庸人自我陶醉盲目粉饰人间太平,街头巷尾的童谣却将末世之都的伤疤全部彰显。
赵为号,秦为笑。以为不信,视地之生毛
前岁地震,去年蝗灾,秦人又趁火打劫,赵国便雪上加霜。
荆轲从韩卫故地向北而来,眼见了流民逃难,目睹过售卖儿孙。
他本以为邯郸人还不至于卖儿女为生,听闻邻间老者呵斥孙儿便不由得心下一酸。
“你差点把自己卖了知道吗?!”
“那不是……那不是没卖成吗……吶!爷爷你看——钱!”
老人承认把孙女养成了孙子是自己的错,可无论孙女还是孙子,混账都该打死。
为保这孙子平安,这三年老人去过以往几十年都未曾染指的地方。
他在耄耋之年见过楚太后出浴,撞过魏公子偷人,也无意中听得富商豪门意图吞天。
若非孙子好运遇上赵嘉,或许今夜老人就得去赵国后宫飞檐走壁。
清河没把自己卖了,一点都不耽误顿弱继续卖她。
天罗地网总得挑个线头收网,既然丫头撞得正好,那就从这条线开始。
夜幕落下,邯郸不夜,三辆马车在人潮中很不起眼。
秦国旧臣司空马入宫觐王,外使姚贾拜访长公子赵嘉,顿弱么,买卖人当然要去做买卖。
楚商顿弱求见的时候,建信君正为痛失美髯而对镜神伤。
忙碌是一种折磨,青云阁回来他就命家丞打点大半捐金送去国库,为国操劳很伤神。
唉!何时能尽日无忧,徜徉于山水之间?
郭开叹得不合时宜,侍女正在给他理须,一叹一晃那一帘美髯就糟了刀殃。
“君之所以事王者,色也。葺之所以事王者,智也。色老而衰,智老而多……”
当年劝建信君以退为进的人一定会为这段说辞惭愧,因为郭开的色不见凋零反而与日俱增。
有一种人天生丽质,少年是红颜,老来雅且娴,额上眼角的细纹添的不是丑,而是fēng_liú。
今日断须落发,他忽然忍不住伤感:“阿偃啊,我老了,丑了,你还喜欢么?”
他的阿偃无法回答,赵悼襄王已经在地下躺了七年,没理由为这一问就回来看看。
建信君收拾转瞬即逝的哀伤,换了平和神色见客。
来客是商,商人欲售奇货,必先抬其价。
“秦王?与秦王有什么关系?!”
“十三前五国合纵失败,秦国灭卫不过举手之劳,为何还留了卫国社稷?”
“当时秦国主政的是吕不韦,卫国是他母国。”
“吕不韦身败名裂将近十年,为何卫国还安然无恙?”
“卫国依附魏国,卫元君是魏国赘婿,秦国多少得有忌惮。”
“卫元君去年死了,秦军此番从河内攻赵,为何不顺手绝了卫国社稷?”
在弱肉强食的时代,卫国是个绝对异类,一直濒死可就是死不透。
好几代卫君都拿女儿或妹妹换过救兵,难不成……
“女人?”
“卫有好女,曰琬曰琰;苕华二玉,亦妍亦嫣。”
至今帝丘还有人吟诵《苕华》,两位君孙一去秦宫再不回还,音容笑貌却由国人口耳相传。
郭开一头雾水:就算秦王真是因为怜爱美人而留下卫国社稷,跟我有什么关系?
“美人,色衰爱弛。琰姬怕色衰失势,卫君惧亡国之祸,秦王有爱美之心,所以只待雏儿成人。”
“原来如此!既是秦王内定,为何不养在秦宫?偏来赵国惹是生非,害我受赵嘉一肚子气!”
“秦王有意,可是我师叔无心啊!”
顿弱名声不响,可是顿弱的师叔声名喧天,尤其在赵国家喻户晓。
三十年前秦围邯郸,义不帝秦与辞却千金让鲁仲连声名鹊起,被誉为“天下高士”。
世人都知晓千里驹与秦国势不两立,所以老人带孙女来赵国在情理之中。
“师叔不愿托孤给秦王,这才来赵国寻个好去处。”
“既如此,烦请转告先生,赵国愿为他抚养孤孙。”
“当然可以,不过……”顿弱揶揄一笑:“在下行商,效仿吕不韦,只不过这奇货可居,居的不是王侯公子,而是绝世美人。所以……”
郭开嗤之以鼻:“难怪你连秦宫秘事都知道,原来做的是李园那般勾当!”
“大人不必如此看我。”顿弱赔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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