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回(3/4)

说吕不韦听了赢苏公主的一番话，心下既是感慨，更觉无奈，回至府中，徒然呆坐书房。及至晚间大黑，也不知点灯。夫人穆氏携着一株烛火，进到房间，将个个烛台点亮，坐到夫君案边，柔声说道：“天晚了，夫君怎不去歇息？”吕不韦直直的看着穆氏，百感交集，他这一生走的轰轰烈烈，金钱权利，宝马香车，没有一样不曾拥有，然至权利塔尖跌落尘埃之时，生生拖累的却是家人。他将枯老的手抚上穆氏的面庞，仍是直直地看着。没想到穆氏却扑进吕不韦的怀中泪如雨下。良久，待穆氏心绪缓和，吕不韦拿衣袖轻轻拭去穆氏眼角的泪痕，说道：“不韦此生亏欠夫人多矣。”

“你我夫妻一场，人生至此，即便再多亏欠也磨平消弭了。我心之所愿唯夫君能振作，切莫将我与芙蕖丢开。”穆氏道。

“不丢开，如何能丢开？你和蕖儿是我最亲的家人。夫人明日便命下人简单收拾家中细软，后日便带着蕖儿赶往洛阳。”吕不韦道。

“夫君不与我们同行么？”穆氏问道。

“我今日将《吕氏春秋》这部大书呈交给了王上。”

“夫君如何要这般执着？秦王十三岁即位，你便是相邦辅佐，十年呕心沥血，锲而不舍。王上天生雄主，如何会看不到，又何需你这一部大书来表真心。所谓君择臣，臣择君，王上所顾忌的终究是你君臣二人能否戮力同心。”穆氏的一番话，直击吕不韦死穴，然而一生叱咤风云，吕不韦又如何能这般轻易的就低头服输。

“夫人，勿再言语了。明日带着下人收拾吧。”吕不韦撂下一句话，颤巍巍的走出书房。

芙蕖本想过来看看父亲，行至书房内室，正好听见父母说话，本欲退出去，又听见母亲哭泣声，便忍不住站在一边倾听。听得父母对话，芙蕖心下也通透了，此次父亲怕是要永远的远离咸阳中枢了。她默默地回到房间，坐在梳妆桌案前，拿起李信赠与自己的莲花酥玉，不觉眼眶湿润。轻声唤来婢女：“花容，明日把这玉佩替我送还李信公子吧。”

花容接过玉佩，又见小姐泪光点点，大着胆子问道：“小姐可有话要花容捎带给李信公子。”

芙蕖心下思绪万千：有什么话要跟他说嘛，当然有，何止千言呐，可是该怎么说，从那里说，说了又能怎样，他李信能抛开咸阳的一切随我赴洛阳吗？他不能，他是李氏长公子，怎么可能随我而去。那我呢？我吕芙蕖可以留下吗？留不了，也不能留。那还有什么可以说。良久沉默之后，芙蕖淡淡道：“没有。还了就好。”

见小姐如此说，花容也不好再问，便只得退了出去。谁知第二日花容出门送玉之时恰好碰见芈璇与蒙妍，见花容形色匆匆，蒙妍就喊住了她：“花容，你要去做甚。”花容见是蒙妍与芈璇，就赶忙停住了脚步。那日芈璇蒙妍和芙蕖三人同游荷花池，花容也是陪侍在侧，见李信公子赠小姐荷玉，她本想着定能缔结一段良缘，谁曾想竟是如花泡影，没好气地从荷包里掏出李信的那方玉，说道：“那，这个，小姐让我把玉送还给李信公子。”

“为何？”芈璇忙问道。

“夫人后日就要带着小姐离开咸阳去往洛阳了。”花容道。

“李信公子可来过？”芈璇接着问道。

花容摇了摇头。“你们家小姐可有什么话带给他。”花容仍是摇头。

“李信那个杀千刀的，看我今天不宰了他。”蒙妍顿时大怒，一把夺过花容手中的玉佩，跳上马车，直奔李信府邸。芈璇也不及细想，带了花容坐了另一辆马车紧追其后。蒙妍到了李府门口，也不等下人禀报，直接冲进庭院，只见李信束了发，一身轻便武士装，正在习箭射靶。蒙妍上前一把夺过她的弓箭，重重摔在地上。李信见她如此傲慢无礼，怒声喝道：“你要做甚？”

蒙妍怒目而视，两个眼珠睁的比铜铃还大，拿出玉佩，直抵到李信面前，大声问道：“做甚？我倒要问问，你想做甚？当日你不是信誓旦旦地说，‘有美一人，伤如之何么？’你不是说与芙蕖姐姐相知相忆么？款款深情，历历在目，李公子倒是健忘。”听见蒙妍如此大声，李信只觉甚是难堪，将庭院中所有的随从都喝退，然后说道：“我与芙蕖有缘无份，昔日是我不好，不该招惹芙蕖，你只当那时的李信死了便好。”听见李信如此决绝冷酷，蒙妍没忍住，嚎啕大哭，狠狠的将玉朝李信的脸上摔去，顿时一块血青显现出来，嘴里嘶吼着：“李信，你就是个混蛋，我蒙妍瞎了眼，竟帮了你这个薄情寡义之徒。”

蒙妍擦着眼泪跑着离开时，正好碰见芈璇与花容进来，见蒙妍红着双眼，芈璇赶忙让花容跟了上去，自己则留在李府庭院。缓步走到李信跟前，拾起地上的玉佩，掸去尘土，兴是蒙妍太用力，砸向李信之时玉佩断了一角。芈璇将玉佩交到李信手中，欲转身离开，李信却开口了：“芙蕖可有话对我说？”

“你想让芙蕖姐姐说什么？”芈璇停了脚步，冷冷问道。

李信愣怔，一时失了言语，望着芈璇离去的身影，紧紧握着这枚残玉，眼眶湿润。

芈璇追上蒙妍，两人便又赶往吕府。一路上，蒙妍哭泣不止，芈璇环抱着她，不断安慰。

快行至门口之时，芈璇说道：“妍儿，你不能再哭了。我们快到吕府了。芙蕖姐姐不知道有多难过，再看见你哭的这般伤心，不是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