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源溪镇(19)(1/3)
把布鞋鞋底举到更上一层的台阶。
举到更上一层的台阶。
师父说,要想学会下山求佛,先学会上山成佛。
我成佛了吗?我成佛了吗?
师父,我能抚摸到林间的鸟儿了。
十楼,放了那鸟儿吧。
师父,我能牵起悬崖上的藤蔓了。
十楼,松开那藤蔓吧。
师父,我想下山去看看啊.....
师父,我想下山去请一炷香啊.....
十楼,先把石桌前的落叶扫扫吧。
十楼,先把那只从巢中跌落的雏鸟放回巢中吧。
十楼......十楼?
师父,十楼在呢。
啊.....十楼,还在呢?
在呢.....在呢.....
十楼,下山去吧。
师父侧躺在佛像面前,他唇边灰白的胡子艰难的动着。
任十楼不想让自己哭出来,他几乎咬碎了下唇,拳头生生的将蒲团砸进了地里。
十楼.....十楼?
师父?
任十楼到底没有哭,他只是觉得自己再也说不好话了。
他好像没有了舌头,他好像没有了头。
“十楼.....下山去吧......”
“佛祖的莲台下面....是师父毕生的积蓄了.....”
“不多,只有两百文。”
“去.....去买点好香,去....去买个好点着的火折子.......”
“只是....只是别忘了.....”
师父哆哆嗦嗦的说。
“别忘了.....火折子点着了之后.....别烧着手......”
“还.....还有.....拿着师父的刀.....路上也.....也防个身用.....”
师父像是被痰又堵住了喉咙,使劲的咳啊咳,咳的满嘴是血,咳的满衣领都是血。
“走啦!走啦!”
“十楼!走啦!”
任十楼右臂轻轻的抚着师父的胸口,而师父却用拳头重重的砸在任十楼的手臂上。
“走啊!十楼!走啊!”
“没几天了!就到了祭日!”
“别晚了时候!别晚了时候!”
“别让你父母责备你!别让你妻子担忧你!”
“走啊!十楼!”
师父的舌头上还混着血,血沫子顺着他的大喊吐满了整整一块青石板。
“十楼走......十楼走......十楼这就走.....”
任十楼连滚带爬的站了起来,他跪的着实有些久了,两腿一酸,又扑腾一下跪倒在地上。
“佛祖啊......佛祖啊.......”
“佛祖您救救我师父啊......”
任十楼哭出了声。
他苦出的声小,他说话的声也小。
“不求!不求!”
“不求他!”
师父攥紧了拳头,狠狠的砸着地面。
“不求他!不求他.......”
“求他做甚么!求他又怎样!”
“佛祖啊....佛祖......”
师父撕心裂肺的哭喊:
“你枯坐莲台多少年啊......你怎么还不死啊......”
“还不死!还不死!祸害遗千年!遗千年!”
师父再也说不出来话了。
他像个四条腿被绑起来,待宰的猪一样,两手蜷缩在一起。
“十楼啊....十楼......”
“师父要死了啊......”
“十楼啊....十楼.....快下山去吧......”
“十楼啊.....十楼......别忘了.....埋了师父啊......”
“十楼啊.....十楼......”
师父已经看不见任十楼了,他根本就不知道十楼到底在没在他身边。
“回来了......就出家吧......”
师父呢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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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好像看到了佛祖一般。
他死前,睁开了双眼。
“哪.....哪座山啊?”
说罢,师父便死了。
“我只知道你在放羊,却不知道你在那座山。”
师父修了一辈子佛,越修越明白,哪里有佛。
临死前,师父终于登了天,我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也许他看到了她在那座山放羊。
我师父是个大宗师啊,虽然他只当了不到喝一杯茶时候的大宗师。
我只知道你在放羊,却不知道你在哪座山。
“知道,有个人让你惦记着,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吗?”
“不知道.....”
任十楼冷冷的回答。
“哦.....哦对,十楼你就当我没说。”
师父缩缩着脖子。
“昨晚上背下来的经文又忘了,我赶快再去背一遍。”
“十楼别忘了,再扎一个时辰的马步啊!”
“知道了!知道了!”
任十楼不耐烦的答应道。
洪武二十七年,正月辛卯,卯正三刻。
禅门高手,嵩山禅门住持青石大师圆寂。
青石大师于圆寂前一刻入大宗师之境界,入禅门林塔,入禅门万碑册。
任十楼还是不知道,牵挂着人的滋味。他永远也不像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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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走吧,我不杀你。”
刀从任孤意脖子上挪开了。
任十楼到底没有下去手。
“别再让我看到你,你也别再回来祭拜了。”
任十楼的声音冷得就像黄河凌汛时候的水,带着冰块子,死死的钻进任孤意脑袋里。
“哥哥.....我不能不回来啊.....”
无惧剑被戒刀挑飞了远远的,任孤意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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