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龙经此间(2/3)
少修士在中三境止步之后多有红尘历练,磨砺道心,相比之下更加晦涩玄妙的便是入尘世因果,开花结果,破而后立。小镇私塾里那位教习先生是故人弟子,他柳永早已知晓,药师观的观主在佛骨道胎底蕴剥撰之后搬身远遁,他未曾得见,不过这类人连让他出剑的资格都谈不上。男人思绪悠悠,又想起前几日某一夜在镇上看到的那位敲着锣提着竹梆子的更夫,腰背微偻的中年汉,修得似乎是兵家某些支派的路子,却不见蔽目难遮的浑厚气魄,已经是位结成金丹的修士。放在一洲的上百王朝诸侯国,除却大楚青阳这等庞然大物,寻常国度里,做一方帝王座上宾未尝不可。不过见多识广的大剑仙对于这些世人眼中的藏龙卧虎,心里谈不上有何惊奇。这个失了本命剑的剑修,抱着一柄破烂一般的锈剑,从北俱芦洲的一座剑庐杀到南瞻部洲,再横跨中土神洲,世间兵家剑修犹如过江之鲫,一路上能入他眼的却少之又少。
境界修为高低,重要,却也不那么重要。
比如身畔这位娇柔欲滴的花魁苏怜,白脂玉凝,纤细的腰身只手一揽,柳永盯着苏怜胸前的饱满浑厚,忍不住感叹。
这战力一看就是很强大嘛,可以尝一尝柳某的剑法了。
眼前这位红衣雏妓,落在汉子眼中,难逃原形毕露,那化为人身之后隐匿不见的狐尾是正常,但能将狐妖的天生妩媚遮蔽地一干二净,显得有些出水芙蓉的清纯气,这点才让柳永觉得有些新鲜。反而在这长乐坊的世俗楼台遇着红鸾这么一个妖修,倒并没有什么稀奇,长乐坊作为九流宗门法派之中与红尘俗世牵连最广的一派,向来鱼龙混杂,不乏有世外高人散修,同样也有行事不为正道所容的一些叛逆邪道。不过本来长乐坊的祖师爷,据说曾经入山修行之前,便是红尘俗世中的一个烂赌鬼,终日沉溺青楼和赌场,败光了家底输得一干二净之后又有机缘,最终证道飞升。
酒劲上头,生平第一次喝得半醉的张布衣丝毫没有发现身边红衣雏妓的异样。
张布衣和柳永所处得雅居由入口的一道屏风两扇垂帘与外面隔开,外头隐约有些声响,只见一个衣冠富贵的大家公子,身后跟着一个白眉老人,在先前那老鸨的带领下上了这长乐坊三楼的主厅。
那公子腰悬玉佩,衣衫华贵,气态颇为不凡,一看便是出自世家豪族的才俊。至于华服公子身后的白眉老人,老人一身宫中宦臣内侍常穿的青紫蟒服,老人气息绵长,睁开双眼朝右边垂帘放下的屏风那畔淡淡望了一眼。
屏风后,男人一只手在苏怜身上孜孜探索,惹得那年方二十出头的年轻花魁一阵娇嗔鸾吟,酒桌另一边的少年却浑然一个激灵,莫名起了一身寒毛,连带着酒意都褪去几分。
依偎在少年身边沉默的红鸾若有所思地朝屏风外看了一眼。
蟒服老者肆无忌惮的审视一扫而过,老人面无表情,默默跟着自家公子入座另一侧的雅居之中。
那气态不凡的年轻公子今天兴致颇好,本来一路游历了小两年的时光,如今归家在即,本分之事此行虽有坎坷磨难,但一路也全都化险为夷,其中有一半的功劳得归功于自己身边这位皮肤皱褶鹤发灰眸的蟒服老人。至于另一半嘛,谁让他姓寒?更出自那国都朝歌,便携有一身天生的帝王气运。
偌大的青阳国界,武道鼎盛,甲子前的战国烽火蔽日遮天,如今东胜神洲中北局势明朗,哪怕青阳大楚注定了在日后要分出个你死我活,那也得是很多年之后的事情,其余依附两大王朝的十几个诸侯小国早已有炼气士寻龙截脉,镇住了国运扎印了山河龙脉,因果气运纷纷如小溪曲折蜿蜒最后汇入两大蟠龙腹中,故而战国之后直至如今这百年不到的光景里,不论是北面的青阳王朝还是南面的大楚王朝,文祠武庙的香火气运蒸蒸直上。
仅仅是青阳江湖,偌大江湖之中的江湖武夫,七境之上便有十余位,八境四位,达到武道登峰造极的第九境止境之人更有两人。这位年轻公子一年以来,微服出访,游遍青阳十三州的山河国土,拜见江湖高手,仙人隐士。更着重笔墨交织于战国落幕后吞并的十六国故土,按照朝廷内钦天监和山河司的官员所铸的山河图簿,一路沿着那些国祚崩塌的故国残缺龙脉游走,犹如天上修士、天下武夫修行一般,在那些经脉窍穴之上,观山河,礼天地,最后掏出那枚蕴涵青阳国运的玉石方印,对着那山河图簿轻轻一按。两年时间里,这个被皇帝笑赞“有子文藻,可盛青阳”的二皇子,果真不负重任,将那些山河故国的残存气运尽数收敛吞尽。
寒文藻喊了一位长乐坊中以琴艺著称的清伶,那眉清目秀的女子抚琴奏曲。公子与身边的蟒服老人饮酒谈天起来,老者并不善言辞,更多的时候只是低头恭敬地接着自家小主人的话茬。
“你说大楚那个小兵圣晏殊,日后能杀我青阳多少将士?”
老人缄默,他想到那个恨不得一人挑起举国武道气运的小兵圣,带领大楚铁骑接连踏破芶徵、南胶、渠麓等南蛮诸侯国,在那昆仑大江之中斩杀了一条恶蛟的壮举早已传遍了青阳上下,就连青阳江湖对这位日后的头等大敌也忍不住几丝钦佩。弱冠之年便达到武道止境,不仅一身宗师境界,用兵如神至今未尝败绩,给这位犹如神人降世一般的小兵圣更添上极为浓郁的传奇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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