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七章(1/2)

“不躲了？”他问道。

小二顿时有些心虚。自己一味地想逃避某个人，却被他当面指出，这种感觉真是莫名尴尬。

顾公子没管小二的回复，从小二手里接过黑子，便径自将轮椅转了转，背对着小二，自顾自地看着窗外沉下的天空，一手无意识地抚摸着黑子的背脊。大概是到了主人身边，黑子惬意地趴在顾公子的腿上，伸了伸懒腰，任由顾公子捋它的毛发。

他的背影看起来有些瘦弱，轮椅的椅背几乎能把他整个罩住，还好他身量高，白皙的脖颈和肩膀露在椅背外，远处是逐渐式微的阳光，屋里是摇曳的烛火，而他，却仿佛容纳了天地间所有的光，一个背影便叫人有些心醉。

顾公子兀自沉默了会儿，交叠的手从腿上移下，放置在轮子上，轻轻一转，轻巧的轮椅便转了个圈。他正对着小二，静静地抬头，说：“推我去小几那儿。”

语气是那么的理所应当，小二一时竟也无法反驳。

“坐。”又是这种不容置疑的语气。

小二没骨气地屈从了。

两人正对着坐在小几两侧，相顾无言，小二正想着找什么理由开溜，顾公子又开口，“去我床上的包裹里把茶叶拿出来，放在紫色锦囊里的。”

小二，没错，她又服从了。

气氛莫名的凝重，两人依旧是正对着，顾公子看着她的方向，神色有些哀伤，似乎是在透过她怀念着什么。中间的小几上，摆放着一个正沸腾着的小壶，茶香四溢，蒸汽定期壶顶的声音终于打断了顾公子的凝视。

他将黑子抱到地上，略卷起袖子，一手扶着长袖，一手拿了先前用来擦桌子的小巾子放置在茶壶的把手上，轻轻提起。那手指纤长莹白，骨节分明，在烛火下看着有些透明。

“尝尝？”他先给小二倒了一杯。

小二有些受宠若惊，忙不迭地就想用手去拿起茶杯。

“小心烫。”顾公子拂开小二的手，将小巾子递给她。

小二接过，隔着巾子端起茶杯，凑到嘴边。还没喝，便闻到了若有若无的清幽茶香。

丁掌柜曾经说过：真正好的茶叶，初闻香不惊人，但却在齿颊留存良久，回味悠长。先前给那些客商们倒的茶并不算是什么极品茶，只能勉强在不懂茶的人面前充充场子。

茶香分五种，第五等茶香是水飘香，泡茶时，可以闻到散发在空中的茶香，但入口则无甚香气；第四等茶香是香入水，茶香大部分飘在汤面上，也有一小部分融在茶汤之中，这类茶喝起来也有香气，不过它的香味并没有闻起来那样令人回味；第三等茶是水含香，这茶香既可以在泡茶时闻到，也融入到了茶汤中。茶汤中香气饱满，一部分从口齿中发散，一部分从喉咙中发散。饮用这样的茶，茶汤入口时应屏住呼吸，待茶汤下喉后，嘴微闭，让气从鼻腔中缓缓呼出，感受茶香的源头，颇有一番滋味；最上等的茶香是水即香，其茶香浓郁丰富，和茶汤融为一体，且茶汤会随着茶香的挥发而呈现出一种奇妙的“化感”，饮之，有“汤即是香，香即是汤”的美妙感觉，此乃饮茶的最上等享受。

小二即便不懂茶，也知道顾公子的茶应当就是最上等的了。

小二啜完一杯，便起身告退。顾公子低着头看着手里的茶杯，并不说话。脸庞掩映在发丝的阴影下，看着并不明晰。

小二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他说话，便转身就想离去。

“你”，顾公子终于说话了，“你为何躲我？”

小二诧异地转过身，只见顾公子的神色有些哀戚，目光深沉地看着她问道。

他，果然认识我。小二迟疑地看着他。

先前看他对自己的各种举动，很明显是不坏恶意的。小二之所以任意猜测他与刘大娘的失踪有关，实则，是小二心里执意想要远离他。小二并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做出这样的判断，或许是因为他的长相，这般相貌，美丽也危险；或许是因为他的气质，温润悠然，却自带威仪，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和他相处，一定会搅乱自己自失忆后好不容易安稳的生活。

小二并不想，或者说并不敢去打破如今生活的宁静，她只想早点把刘大娘完好地找回来，她只想在这龙泉镇过安稳的日子，以后最多就当个大夫，赚点钱，然后自由地去做些想做的事，再不受他人管辖。

但如今眼看着顾公子哀戚的神色，小二心里倒是有些后悔了。小二不想伤害这样一个温润的男子。

小二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顾公子却是从先前的忧伤，变得有些诧异。他仔细观察小二诧异的神色，问：“你不认识我？”

小二下意识地反驳：“怎会，我认识。”刚说完，小二就意识到了不对。

她抬眼去看顾公子，看到了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乍一看这表情，小二心里顿时有些恼怒，她似乎从很久开始就很讨厌看到他这样一副似乎很了解她的样子。

顾公子见她恼了，展颜一笑，“倒是有些从前的样子。”

“你回去吧，明日再来找我。”顾公子一改先前的萎靡，直接就是关门送客的意思。

小二顿时一口气卡在了喉咙口，吐都吐不出来。气死了，这人怎么这样，让自己愧疚了，他倒是恢复正常了，竟然直接赶她走。

小二大致上也从顾公子与她说的话里看出来了，这顾公子与她先前与她的关系并不差，或者可以说是非常好，不然他怎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