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8 章(2/2)
上倒是正容。梅蕊硬着头皮说:“哎呀,还非要奴明着说……奴以前不是伺候女郎的嘛,她这几天是小日子,怎么伺候大汗?”
翟思静心里一松,脸也微微一红,含羞点点头,蚊子叫似的说:“望大汗体谅……”
梅蕊到底还是懂她。
这个欺君的谎撒下来,这丫头担了多大的风险!可她还是担了,甚至肯把“无耻争宠”的脏水泼自己头上,只因为“懂”。
乌翰果然皱眉失望地说:“哦。好吧。”
但转脸看见梅蕊含笑的半边小脸蛋,觉得这娇滴滴的小样子,未必不如翟思静——漂亮但冷漠,拒人千里之外。他是一国之君,何必受女人的气?
于是伸手在梅蕊屁股上用力掐了一把,掐得她几乎跳起来,才转脸对翟思静说:“你先走吧。你那个挨了打的侍女,先梅蕊也跟我讲了,姊妹一场的,就留在泾州行宫里,养好了再说吧。”
车马辚辚,从泾州再次出发,前往平城。
新君在泾州行宫迁延了六七天,据传是宠爱一个新纳的嫔妃。外界的其他谣言也渐渐多了起来,先皇的丧事是怎么都压不住了。
乌翰终于有了点着急,不仅沿途叫人密切关注茶楼酒肆的风言风语,而且加强了一路上禁军的防范。白天赶路,晚间搭营帐睡觉,累得不行,也没了那方面的心思,临幸梅蕊也不过就一次,更想不到花功夫在翟思静身上了。
翟思静在辂车里有的是时间思考。
杜文那天送行时刻意要吟诗,她不想听也被他洪钟般的琅琅音色镇住了。爱才的人,诗歌听两遍就能成诵;再把每句想一想,倒不由好笑这小鬼头学样学得挺快。
“歧路我徘徊,
送别心自伤。
故园知昔燕,
迷途恩老骦。
黔黎托圣躬,
饭稻以终晌。
犹思萱草绿,
离人堂廊上。”
五言诗每行的中间一个字连缀起来,便是“我心知恩,托以萱堂”。他在向她表达:他明白她提醒他的好意,他现在身不由己,被困在陇西,所以,拜托作为皇帝的妃嫔的她,回到京城后帮他照顾他的母亲闾妃。
翟思静回忆的时候,唇角会含着些笑:上一世和这一世,偶尔会有些界限模糊,冷酷无情的大燕狼主杜文,偶尔也是少年郎的无赖模样。她总告诉自己要恨他,要远离他,但是不知为什么,愈是和乌翰对比强烈,她愈是能记起的都是他的好。
她有时候也悲叹,如果上一世没有那场来自“仙人跳”的强.暴,她或许就不会那么恨他;不那么恨他,或许就不会心心念念期待着儿子长越能扯起反旗,营救她出蒹葭宫那片美如仙境的地狱;不对儿子有着非分的期待,后来就不会遭小人陷害,落得个长子被虐杀的下场。
人生的歧途上,他们都是有一步没有走好,然后一步错,步步错!
车窗外的风景迅速地后退着,夏季的青山变得浓郁苍绿,黄土驿路常常隐没在山重水复之间。翟思静发呆的时间很多,凝望着窗外隐隐可见的一些城墙痕迹,也不知道已经到了北燕的哪座城池,但都不由想起上一世她嫁入宫中的情景。
那一世她其实比现在尊贵。家中有送亲的兄弟,皇帝也恪尽礼节派人迎亲。
到平城之后,一场鲜卑特色的抢婚仪式,她在平城宫的青庐中和皇帝乌翰喝了合卺酒。那一世的她还是认命的,再有失落,既然嫁了,那就认定是自己一辈子的夫君了。
没有闹出写信给杜文的幺蛾子,乌翰开始也对她很好,大了十几岁的乌翰有着成熟男人的温柔和稳重,床笫间虽然同样痛得她泪水涟涟,但他不停地抚慰和许诺——大概就和在泾州行宫许诺梅蕊一样。
三日礼成后,她立刻被册封为昭仪。皇后贺兰氏一脸温善,执着她的手叫着“妹妹”。皇帝宠幸有加,她很快有了身孕,生了儿子,便死心塌地认准了乌翰这个夫君——纵使在宫宴上见过杜文一两次,也告诫自己不能有违女德,应当“专心一人”,连心里想着其他人都不行!
在“仙人跳”之前,生活总体是平静自在的。唯一稍有波澜的,大概就是乌翰清洗宫中的前朝嫔妃和宫人侍宦了。
她突然目光一跳,想着杜文诗中隐着的字,又想着前世那次清洗,不由地仔细追忆起每一个细节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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