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千里之外（三）(1/2)

两少年的老家，这个处在大山里的村庄，还是如平常一般的宁静祥和，这个月份正是玉米播种的时候，早起的农民扛着锄头或者铁楸等农用工具下地干活。

到了中饭的时间，单小牛和婆姨翠花也忙了一早上，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回家的路上，到了一个向阳的巷子口，有几声略显苍老的声音传了出来——

“哟，小牛活干完啦！来过来唠唠！”

“听说你家闺女这两天要放假了，好久没见那丫头了，少了那几个小子，太阳晒着都不暖和了。”

单小牛将肩上的锄头放了下来柱在手中，向着巷子内一群老头子咧着嘴道：“咋地都快吃饭了还不回去，是不是让儿媳妇给撵出来了！”

“你小子不学好就会拿我们老头子寻乐子，嘿！嘴都咧到耳朵上啦。你别得意，再过上几年你也就和我们一样了，岁月不饶人啊。”

“我看啊，他是闺女快放假了给高兴的。”

“胡说，她是想要个儿子，好以后老了有人给送终。”

众老汉齐声道：“嗯——有道理——”

单小牛反驳道：“都啥年代了，生儿生女不都一样，老王头，你有俩儿子，儿媳妇对你怎么样。呵呵呵，还是生闺女好啊，以后嫁个好人家，经常来看看也好，而且我家闺女可不是一般人，考试年年拿第一，懂事能干活、不怕苦不怕穷，哪里是普通的孩子。”

对闺女一通的夸，终于还是激起了老头子们的“不快”，就听一老头喊道：“你看你那张脸黑的，人长得那么难看，怎么会生出那么水灵的一个丫头，真是亲生的？”

这话一出，老汉群中就是一阵难听的大笑声，站旁边的翠花看着还在咧嘴傻笑的当家的，眼一瞪喊道：“高兴是不是！快回家摘菜去！”

单小牛将锄头扛上肩，喊一声“回去啦——”便要走，这时一个臊眉耷眼的老头喊道：“你看翠花膀大臀圆，要不再生几个，人说‘一儿一女活神仙’嘛，生个儿子像你，他们也就不笑话喽——”

翠花一看当家的又要将锄头放下，没好气呵斥道：“你这老不正经的，那是说生就能生的吗？到吃饭点了赶紧回家去，省的家里人还要来喊一趟。”说完就拽着单小牛回家去了。

这个巷子人们叫它“老汉市”，顾名思义是一些闲散的老头子们聚集的地方，这些老头将麦草在墙角铺了一溜，一个个坐在上面眯着眼面向阳光。

他们身后的这座颇大的院子，正是郭沐云的老家空置的房子，已经有好些年不住了。在稍微有些阴暗的角落里，独自坐着一个寸短花白头发的老头。

这老头身着一件发白的黑色夹克衫，似乎年龄看着也不甚大，皮肤是健康的古铜色，看到他自然会想到那些退役的老兵，腰杆挺拔，脸色刚毅，就连坐在麦草上也是一副严肃的神情。

他离群老汉有些距离，看着有些不合群，就如他的突然起身离开也无一人能够注意得到。只有先前那个臊眉耷眼的老汉似乎注意到了，皱着眉头往那处看了一眼，也就只看了一眼罢了。

黑夹克老头走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也不见他如何动作，一阵幻影过后身上的衣着突变，变作了一袭崭新的黑色袍子。

黑袍老头在面前的泥墙上一抹，那处泥墙的表面瞬间变的光滑平整，形成了一面一人多高镜子，清晰的倒影出了老者的身形。

一米八左右的身高，看着颇为健硕。老头对着镜子照了几照，随后满意的点点头，在脸上显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这笑容有些个牵强，他似乎颇为不满，随后便活动脸皮再练习了数次，直到满意了这才作罢，点了点头竟是右脚前跨进入了镜子当中不见了。

伴随着老头消失，墙上的镜子也渐渐变淡恢复如初。老头再次现出身形，便来到了这个未知的石室当中，分别对着两具干尸躬身行礼。

礼毕说道：“净莲使者、业火使者！老奴来迟了——”说完在脸上挤出了自己习练出的笑容，看着颇为滑稽。

石室中沉寂了会，那个金铁摩擦的声音响起道：“不会笑就别笑了，你当真的好看吗，你是想吓死谁——这十多年，外面可还安生？”

老头将笑容收了，躬着身子一本正经的道：“外面一切安好！”

“‘双魂人’在没在村中？”那个声音继续问，“净莲的少了‘欲神幽精’，三魂七魄没了幽精之魂，原因也不外乎就在那些双魂人的身上！”

“火尊说的极是，几个孩子都在学堂，近期也都会归家。净莲尊者的‘幽精之魂’恐是受母性的yù_wàng驱使，呃……”

面前干尸一直沉寂的眼睛斜眼看向了老头，打断了老头的话：“老吴头，不是我说你，你都是跟谁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礼数，别不别扭，来坐我身前来。”

老头脸上显出个尴尬的神情，挪到了火尊干尸身前，委身坐地似是有些拘谨，低着头不说话了。

火尊脸上僵肉快速生长，头顶的枯发脱落，面皮上似乎有无数的小虫蠕动，看着又是诡异又是恶心，未几干尸脸显出真容，是个光头无眉的青年。

僵尸身子的火尊抬起眼皮往上一看，嘴角下撇露出个苦笑道：“忘了长毛了！”

沙哑着嗓子的说话声中，眉毛由无到有、由淡转浓，长发如瀑般垂落了下来，遮住了帅气的脸庞，做完了这些他清了清嗓门道：“来来我身子不能动，你帮我把头发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