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闱深深(1/1)
深宫重闱,一种由内而外散发的死寂让人透不过气来,徘徊不去的乌鸦发出嘈杂之音,和着秋风,让人悲凄不已。
乾坤殿内,太医院所有御医悉数到场,齐刷刷跪了一地。立于前的女子面无表情,身着一袭银白色的曳地长裙,外罩青碧色的蚕丝罗衫,乌黑的秀发用白玉雕琢而成的簪子随意地斜绾着,不成样式。苍白的容颜,些许未干的泪痕让人心疼不已,只是那神色却已恢复了平静,此刻,容不得她怯懦。
“娘娘节哀,保重凤体,皇嗣唯要。”太医院主事常青劝道。眼前的女子所面临的艰难绝非寻常人所能应对,他不愿让她承受,却又无可奈何,的确,在她选秀入宫,承宠优渥的那天起,他早已不能再有什么念想了。
她晃神了一瞬,缓缓地抚上肚子,坐到铺满黄锦玉片的龙塌之上,拉起他的手,轻放在腹,只是那毫无生气的手停留片刻后便颓然垂下。她笑了,清丽的笑里多了坚定。她回过头去,面向一屋的朝臣,神情冷得让人畏惧。
“主事常青留殿,其余所有人移居琼华殿,不允离宫回府。”话声即落,禁军已全数进殿,群臣不敢稍加言辞,他们心中明镜一般,颈上的脑袋是否能保住全凭她一句话。宫闱政变,他们实在不必插手,置身事外,静待尘埃落定,该做什么官还是什么官,想清楚了倒也不再忧虑,且都随禁军出了门。
“陈总管,传禁军统领施谦觐见,不得贻误片刻。”她朝着内侍总管沉声命令道。
陈林领命行礼,事毕,后退着快速离去。
乾坤殿内,只剩下常青与她,他明了,所用人都已支走,唯独留下自己,自己可以帮她,但怎么帮?
“娘娘但且吩咐,臣自当竭尽全力,万死不敢有负所托。”常青双膝触地,有着君臣之礼,她悠悠地看着:“你我说话,何必如此,你且起来。”
“凝霜有一事相问,还望常青哥哥以实相告。倘若现下生产,母子两全,你有几成把握?”她将双手置于腹前,等着答复。
“凝,娘娘,这怎可使得,此番有孕已是不得已而为之,加之现下皇子不足七月,若此时催生,定是万分凶险。”他急劝,眼里的慌张与焦虑不着掩饰。
“我只问你有几分把握?”她依旧坚持。
“娘娘”
“几分?”
“穷尽毕生所学,不过三分把握。”知道她的性子,知道改变不了她的决定,终只能道出实情。常青心里已有了主意,若不就,自己也便随她去了,这世间,除了她,还有何事何人值得留恋。
深吸了一口气,她缓声道:“且去煎药。”即便只有三分把握,她也只能孤注一掷,她要为他守住这基业。
“娘娘,施谦已在殿外。”
“传。”收回心绪,她稳住气息。
“臣,施谦,参见皇后,娘娘常乐无极。”施谦向前单膝跪地。
“施统领无需多礼,本宫有要事相托,片刻也耽误不得。”
施谦起身,欲说之词在看到她手中的兵符时已无须道出,更何况,她腰间的玉环是他与夫人定情之物,他的家眷已被控制,没有丝毫讨价还价的余地,这个女人,够狠,却也够聪颖。施谦隐忍,低头听令。
“施谦听令,除去边关守军,其余兵力集调回营,包围皇城,无本宫命令,不得撤除,选取精兵看守镇国公府,各大亲王府,任何人不得出入。”
所有太医应召入宫,若想宫外毫不知情已是无望,现今之际,唯有压住先帝驾崩的消息,在他们逼宫前先下手为强才有几分胜算。内宫所有侍者已被拘禁,断不会走漏一点风声。眼下,控制住施谦便有扭转大局的可能。
”臣领命。“施谦接令退下。进宫听令之时他便料到此番天下格局恐有生变,皇帝北堂冽病情反复,这一日,迟早要来,只是没料到沈凝霜对自己的亲哥哥镇国公也毫不手软,调兵圈禁,更没料到,仅仅在他离府进宫的半个时辰,她便控制了施府所有家眷,一时间,心里竟有些拜服她的铁血。
沈凝霜捧着药碗,看着那有可能让她命丧黄泉的催生药汁,没有犹豫,仰头,一饮而尽。冷汗沁出,阵痛开始加剧,她看向常青:”皇子出世之时,才是先帝驾崩之刻,你可记住了?“
他点头,自是明了,只有皇子平安出世,才能向天下昭告先帝驾崩,并一道宣读遗诏,皇子继承大统,名正言顺,四海归一,潜藏在暗处之势便无可乘之机。
婴孩的啼哭响彻宫闱,她身下的锦缎却印染深红,怎么也止不住
史载:正宣十一年,正月初九,先帝北堂冽崩,皇后凝霜同日诞皇子,遵遗诏,封为恭仪皇太后,册皇子为新帝,念皇年幼,太后凝霜,垂帘问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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