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狼入室(1/1)

和亲大典如期举行，君臣同庆。那一日，晴空万里，这中原的天竟也与塞外的相差无几。

众宫妃已然排位而立，群臣于两旁开道，北堂墨则站在大殿尽头，礼数，必要周全。

完颜敏的轿辇已在宫门前停下，此刻，她由兄长完颜略缓缓牵入皇城。路的尽头，此朝之君已在等她，距离越近，北堂墨的神情越是真切，看不出半丝欢喜，与她一般。此桩婚事大抵是月下老人千年一遇，搭错了红线，算错了缘谱，郎妾无情，算计倒是满满。

“完颜略携舍妹来朝完婚，愿此后两族千秋万世，共享繁华。”完颜略高声贺着，却也不行跪拜之礼，众人唏嘘，毕竟，若论疆域，自是我族域广，若说往昔，外族无不称臣。完颜略此举，挑衅无疑。

“自然，两族交好，亦是朕之心愿。”北堂墨笑语相应，不做计较，完颜略与完颜涛自倚兵强势涨，早已不安分。昭然若揭之事，又何需动怒。

一双璧人执手走入大殿，荒诞却是自知。

“恭贺帝后，促成百年之好。”众人行礼叩拜，大礼即成。

夜已深，红烛垂泪，北堂墨踏入关雎宫。于床边坐下，遣退了婢妾，直是掀了盖头。强光让完颜敏一时不适，微眯双眼，此刻，北堂墨的面庞已然清晰，确如传闻，他，长得极为好看，只是，她心里，除却穆乘风，再容不下第二人。多年之后，才觉此刻之思极为可笑，穆乘风那张脸与他又有何区别，他骗她，倒是彻底，连脸都是假的。

“皇后自管安寝，此床足够宽敞，你我各占一半，互不越矩。”他若离去，宫中谣言四起终是不利。

“臣妾定当遵守。”如此甚好，她亦不愿。

隐约迷糊了一阵，不过五更，北堂墨便已起身。婢妾满屋，伺候得井井有条。完颜敏接过腰带，走上前去。

“还是臣妾来做，更为妥当。”既然做戏，那便要做全。

“有劳皇后。”

“这腰带好生别致，俪妃的绣工极好。”完颜敏随意说着，于她而言此等小事不足挂心，北堂墨心系俪妃，自己早已知晓。

“皇后初初来朝，多听多看的癖好恐要改改。”

“自然，臣妾与皇上同心一体，皇上所言，臣妾自当遵从。”一切事毕，完颜敏毕恭毕敬，她来此朝，目的从不是与北堂墨举案齐眉。

“皇后且歇着，天色尚早。”

圣驾已去，关雎宫中，气氛缓和不少。

“扶珠，服侍我更衣，姑母的礼物且备好。”扶珠乃是完颜略亲自安排的婢妾，武技超群，留在她身边贴身侍奉，只当个防备。

“既已来朝，定是要去拜会姑母的。”完颜敏自顾喃喃，此番前去，也不知是否能见。

凤驾已至芳华殿，苏雅早早便在殿外候着。

“娘娘金安，太妃已恭候多时，且随婢妾进殿。”

大厅正中，完颜宛端坐在桐木雕花的软榻之上。见她进殿，便赐了坐，遣退众人。

“姑母安好。”完颜敏以外族之礼行了叩拜。

“且起来，你父亲可安？”

“父兄均好，只是敏敏来朝前曾多次联络姑母，却无回应，原以为今日姑母会闭门不见。”

“你的性子，倒是与你父亲一般，有一说一。”完颜宛笑语，也不怪罪。“哀家出嫁之时，你还在襁褓，如今也这般标志了。”

“姑母已嫁，可您的使命却未尽。”若完颜宛忠于己族，此朝早已不朝，她也不会再被送来和亲，语气中的怨怪明显不过。

“完颜一族终究野心过大。”完颜宛一语道出要害。

“姑母可知，我族岁岁纳贡，族人苦寒至极。”哪怕云冻水枯，寸草难生，食不果腹，却依旧要凑足贡品，多少族人活活饿死，冻死，想到此处，她便恨得牙痒。

“两族交战，死伤无数，你亦可知？”

“伤一时却可保我族万世繁盛。父亲让我问姑母一句。”

“兄长要问何事？”

“姑母可还是完颜嫡系？抑或只是此朝宛贵太妃？”

完颜宛沉寂片刻，缓缓回话，“自然二者皆是。”当年他父兄为令她死心塌地，夺她孩儿性命，她岂能不恨。只是，完颜血脉，她断不得。

“若二者只能择一，又当何处？”

“敏敏，你先回罢。”

“姑母！”

“你且回去，哀家想明白自会与你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