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云开雾散(1/1)

吃完饭从食堂里并肩出来时，外面的雨停了。虽然云层依旧暗沉低垂，可到底是不落雨丝了。

雨停风歇，天边一点绯红被厚厚的云层掩盖着，泛着黯淡的光泽。

江浸月径直往学校门口去打车，赵清河呱噪地跟在她身后，脚下踢着块小石子，走一步，小石子骨碌一段。

“姐姐，其实可以坐我的车。”

“……”

“那行吧，你愿意打车，那我就陪你。”

骤雨初歇，学校门口有点冷清，人迹罕至，更是寻不见出租车的身影。

赵清河讨好地跑到江浸月面前，谄媚道：“嘿嘿，我就说这会儿没车。这样吧，我开车送你去，怎么样？”

他说的的确没错，现在这个时候，的确很难打车。

看她似在犹疑，不等她表态，拉着她的袖子就往自己车前走，江浸月被拉了个趔趄。

“不用麻烦你了，我自己想办法。”

赵清河稍许沉默，回头将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畅快道：“我又不把你卖了，放心，你就跟着我走吧。”

赵清河的车停在操场边上，因为下雨，上面洒满一层盈盈水泽。黑色的车身在阴沉的云层下闪着暗沉的光。白色的军牌镶嵌在黑色里，格外醒目。

他把江浸月拉到副驾驶旁边，打开车门把她塞了进去。又提醒她自己系好安全带，才转身往主驾驶方向走去。

上车关门，调转车身，他做的一气呵成，英姿飒爽。

下雨后空气里有浮躁的闷热，他稍微降下一小节车窗。沁凉的风灌进来，吹乱了江浸月的愁思与长发。

她的头发天生自来卷，干了后又泛起自然的弧度。绸缎般的黑卷发慵懒的被风卷起，还真是说不出来的妩媚和妖娆。

赵清河单手握着方向盘，靠着椅背，右手微微上扬。绕在指尖几缕发丝，轻轻抚摸。少女发丝细软，他只觉得自己指尖像触到了绸缎一般，并且，这绸缎带着几丝清冷的香气。

江浸月发现自己的发丝被他缠在指尖玩弄，面色一凛，狠狠扯下绕在他指尖的青丝。

“你如果再这样，我就不坐你的车了。”

赵清河连忙解释：“别呀，你放心，我肯定不碰你的头发了。”少年语气里带着焦灼不安。

江浸月没有理会他，坐直了身子目视前方。

可能是下雨的缘故，道路冷清，车辆比平时少了许多，一路畅通无阻。

下了车，二人轻车熟路的找到小暖所在的科室。赵清河想起二人的前几次相遇，失笑不已：“你说咱们多有缘分，不到一个月，来了三次医院。”

江浸月顾不得理他，急于找寻小暖的身影。

病房里小暖睡的轻浅，眉头一直皱着，压抑着痛苦。

急性阑尾炎，第一时间动了微创手术，没什么危险，只不过要受几天罪。

麻药劲儿刚过，悠然转醒。看见江浸月和父母在身边，嘴角一撇，委屈的又哭了。

江浸月上前给她擦眼泪，被她握住手掌：“月牙儿，我有篇演讲稿还没完成呢，这一病我怕是要倒大霉了。”

这份演讲稿对她来说确实很重要。

江浸月回握住她的手掌，另一只手轻轻覆上：“不是还有我吗，放心吧。”

她记得江浸月目前正在接了点活，应该没时间吧。小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忍着疼痛，又缓缓睡了过去。

江浸月觉得自己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待了会就和赵清河回去了。

临走前小暖正在熟睡。

赵清河一直待在病房外，没有看到小暖的情况，上了车时，才满不在意的打听一句：“大脸妹没事吧？”

关门端正坐好，抬头望了眼天空。

江浸月眼前有光影掠过，原来是太阳挣破了阴云，终于要散出自己的光芒。

“没事，急性阑尾炎，动完手术就没事了。”

赵清河听完，稍许沉默，右手食指弯着挠了挠眉心：“其实你这人……明明对人挺好的，干嘛总是冷着一张脸呢？你还真是挺怪的，不过也挺可爱的。”

江浸月听到这句话，七情六欲翻乱满心。奇怪？为什么冷着一张脸？伤痛历历在目，痛楚滋味凝结成冰箭直冲心间。

她又如何高兴的起来，与人亲热的起来。

她忘不了。

那一天妈妈的血水流了一地，狰狞又血腥。

那一天，伪善的继父剥下虚伪的外衣，将她压在身下。

那一天，冰凉的地板上横梗着一把血迹斑斑的菜刀。

过往如同无尽的深渊，摇摇欲坠时，她拼命把自己的思绪拉回来。

赵清河见她久未回应，微微朝她侧首：“小月牙儿，怎么不说话？”

江浸月将鬓前凌乱的碎发抿到耳后，光洁的额头露出来。她嘴角微微上翘，眼波流转中带着温软的笑意盈盈，挑着眉毛，语调轻扬的反问：“你要我说什么呢？”

赵清河只觉得被那眉眼间流转出来的笑意熏的醉了，转一下方向盘打了个弯，迷离答道：“说什么都行。”

少女软糯的嗓音飘出车窗，被窗外的疾风吹散。

赵清河被她的笑容迷离了双眼。抬头顺着车窗看向天空，日头终于缓缓攀上正空。云已开，雾尽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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