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七章 危城落日(1/4)
京师通往东南方向的官道上,车马拥塞,人头攒动,骡马的嘶鸣,与呼爷唤娘寻妻觅子之声不绝于耳。
从朝阳门开始,一直沿着运河到通州,近百里的烧灰道路被逃出京城的人流车流挑子轿子塞得拥挤不堪。也难怪,李自成的大顺军兵不血刃便连续破了岔道城、八达岭、居庸关,通往京师的最后一道险关隘口便改姓了顺。
数十万大顺兵马居高临下,在八达岭上如山洪暴发一般沿着山路猛扑下来,这种气势又岂能是南口、昌平、沙河等处驻军所能够抵挡得住的?何况,这些地方的驻军早就是虚有其表了。
三大营土木之变后主力损耗殆尽,此后一年不如一年,虽定兵额十万,又有春秋二班官军一十六万,然内有多少,实在难说。
而且班军沦为工匠,终岁不得入操,被京城权贵呼来喝去,充当杂差苦役。营兵又多为勋贵子弟,骄惰成性,平时到教场应付操练者少,还未到天黑就散伙,这战斗力自然不用提了。
当然,不说战斗力,论起外表,三大营诸人个个高大威武,形象不用说每次皇帝阅兵,见旌旗林立,盔明甲亮,官兵齐呼万岁,每每心中大悦。
但是,其中弊端重重,瞒得过皇帝,却瞒不过同样是居住在京城的百姓和官吏眷属。他们很清楚,历次奴贼入关在京畿地面上劫掠,几时见过京营的大爷们斩将立功?不都是从各地抽调的勤王兵马来干苦活累活?可是,如今连边军都是不战而降了,京营的这些大爷们又如何是对手?
一个主意在京师居民脑海当中随即形成,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听闻南路的大顺军也只是引兵马出太行,取真定、保定这一条路北上,意图与自居庸关南下的李自成所统领的主力南北夹击北京城。这些人当即便做出了抉择:
“出朝阳门沿着通惠河奔通州,到了通州,或是换漕船沿着运河南下,或是干脆奔天津乘海船出海奔山东!”
逃难的人们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有钱有势之人骑马乘车坐轿,便是到了朝阳门内水关码头,也是有人迎接护送,上了停泊在通惠河里的运粮船,准备优哉游哉的乘船到通州。漕帮的帮众们也是抓紧时间利用这难得的商机狠狠的赚上一笔银子。
“一个人,五十块银元。不分主子奴才,不分男女老幼。箱笼行李,一件便是五块银元!咱们这是真不二价,童叟无欺。您还不要嫌贵,有的是人要做。何况,咱们这船可是漕帮的船只,您若是到了通州还打算南下运河,咱们不再另行收费。一道下山东回江南便是!若是打算到天津换海船,那您就更加的得坐咱们的船了,咱们漕帮虽然是一群苦哈哈,可是蒙国公爷父子两代人看得起,咱们都是给他老人家们出力办事的。漕船和海船,那是江海一家!不坐咱们的船,您就算是到了天津,只怕也是要另外找门路才能上海船。咱们就不同了,直接北运河到泥沽,到了码头,只要有空的海船,您就可以登船!”
有道是车船店脚衙无罪也该杀。这些久历江湖的人一张利口,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把人们忽悠的不分东南西北。
很快,漕船上便满是箱笼行李和衣冠楚楚的达官显贵了。
而拿不起这笔船资的人们,便只能是满是羡慕嫉妒恨的继续沿着通惠河两岸的道路,向郑村坝、杨闸、通州方向行走,准备到了通州再行想办法或是寻觅漕船南下,或是东进天津乘坐海船。
那些实在是没什么太多闲钱的,倒是一开场便打定了主意,迈开自己的两条腿,沿着运河南下,通州、沧州、德州、临清这一条路只管走就是了。
望着人潮攒动的通惠河两岸,得到了圣旨,将部队从南苑调到朝阳门、东便门、正阳门等处把守京师东南方向的谈奇瑞、罗明祖两位左都督兼伯爵,也是兴趣阑珊。虽然他们的眷属和家私,此刻早已在黄浦江边的石库门房子里看着浦江落日听着舟楫桨声,但是,看得这一幕,未免确实有些让人颇为伤怀,有着穷途末路之感。
“老罗,你看看这个阵势!”站在朝阳门的城楼上,望着从那刻着一枚谷穗的城门洞内不断涌出的逃难之人,谈奇瑞完全没有了往日神采飞扬的精气神,而是颇为萎靡不振。
“看着样子,京师是非丢不可了!”两个胆大妄为的家伙,便在城楼上当着一群心腹将领的面肆意言论起来。
“你说李闯王打得什么主意?”
作为统兵将领,罗谈二人自然对于军情要比城下的百姓了解的多,他们身后的墙上挂着的公文袋里,便有数份军情文书。将李自成南北两路的进军情形说得一清二楚。
北路李自成亲自统领的主力军队自不待言,已经将数百门大炮拖过了八达岭,沿着军都山南麓一路急行军直奔昌平、沙河一线。而在清河一带,已经出现了大顺军的前锋游骑,驻守在这一带的三大营兵马人心惶惶,每日里逃兵不断。
相比较京师三大营的旧军,脱胎于京营的新军,罗谈二人掌握的确实不错。接近三万人的队伍,基本建制圆满,士气还算不错,到现在如此紧迫的形势之下,也只是跑了数百人而已。
“不管别人怎么想,咱们把手里的弟兄拢住了就是!”罗明祖很是坚定,他部下当中,千总以上的军官家眷已经全部送往天津,随时可以上船南下。千总以下的低级军官和兵士,则是每个人发了两个月的粮饷作为安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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