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男子(1/2)

凤初默不作声地跟在他身后，浓雾飘忽不定，视线所及的范围不过周身三尺，再远些的地方都隐在雾气之中窥不见端倪。

白影修长的手提着灯笼，蒙蒙的光透出来，照亮了两人周围这一块小小的地方。

无端……竟有些安心的暖意。

凤初视线投过去的一刻，正好看到一道黑色的裂缝爬到他轻按着细长灯笼杆的指尖上，心底莫名一颤。

她忍不住又打量起这个白影，从头到脚来来回回地又细细看上了几遍，因为二人现在是一前一后的走着，从她的角度便只能看到他垂了满肩背的长发，与那身同样不染一分颜色的白袍几乎融为一体，若不是时而有风吹来微微扬起他的发梢，看上去就跟披了一身白雪没什么区别。

这身皮囊，又是她所熟悉的。

凤初头疼起来，此间种种，太过奇诡，偏偏她又寻不出一丝有用的线索来，脚下的长廊，掩在大雾里，也无法得知还有多长才能到尽头。

而她的耐性实在不多。

白影从始至终都没说过一句话，连半点声响都不曾发出，她自然也不用想着能从这里问出点什么来，只能被动地跟着走，最起码目前看来，他并没有什么恶意。

她不由得想起素日里沈墨夜的做派，对着她的种种。

在他的梦里，大抵……她不必过于提防罢。

念头一掠而过，她再抬眼看向白影时，神色平静不少，心底的浮躁也减了些许，跟着他的步伐慢慢地往前走。

冰凉的风阵阵袭来，前行了一段，长廊更前方之外的浓雾中顺着风渐渐飘来似有似无的说话声。

凤初神情一整，停下脚步便要往槛栏边去察看，白影却恍若未闻，依旧不疾不徐地循着先前的方向，笔直地走在长廊中间，对于凤初的举动也是毫无察觉的样子，只自顾自的走着。

凤初犹豫了一下，然而那时断时续的说话声实在是令她在意，因而她只不过犹豫了一瞬便决定去探个清楚。

然而就在她将将走出那灯笼光芒笼罩范围的时候，先前普普通通还带着微微湿润气息的雾气瞬间就不普通起来！

疼。

钻心的疼痛突如其来，凤初猝不及防之下甚至眼前一黑，险些栽倒在地。

身体各处凡是接触到雾气的部位全都传来仿佛直透入骨髓的腐蚀一样的痛感，她顶着一脑门并不存在的冷汗赶紧退回了灯笼光芒之内。

她此时身在他人梦中，进来的不是肉身而是神魂，因而在这梦中受到的伤害可是实打实伤在她自个儿神魂上的，可不像外界那具借来的彩雉躯体能随便折腾。

“原来这灯笼是这般用处。”她自言自语地喃喃了一句，方才的痛感还残留在身上，令得她不敢再越雷池。

白影依旧沉默。

可是随着他们逐渐前行，似乎是要路过长廊外那说话之人的所在，说话声逐渐清晰起来，能叫人听清了。

那说话的人似乎是个年轻男子，声线清泠不带一丝烟火气：“……无常，即便是我，也莫能测得完全，你还小，这些法理于你还太深奥。”

随后便响起另一个声音，听着是个少年，答他：“君上，我一千岁了。”

男子低低地笑起来：“是是，陌邪是大孩子了。”

少年沉默着没说话，就听着男子压抑着却还是透露出来的几声笑。

长廊上的凤初却已经惊呆了。

陌邪？

那少年是陌邪？！

神思恍然间步子又停在了原地，白影提着灯笼很快就撇下了她，凤初便又被咬人的雾气狠狠教训了一下。

她被疼痛惊回神，赶紧跟上白影，这一段距离再次过去，他们离着对话的二人好像更近，又清晰了些许的男子声音在停了笑之后轻轻叹了口气，再开口却是带了几分复杂：“长大，也未必是件好事，若是可以，我倒是希望陌邪一直是个小孩子。”

“君上，”少年憋了一口气，“能不摸头么？我会长不高的。”

男子顿了顿，紧接着便忍不住大笑起来，夹杂着少年不满的唔唔声，似乎在挣扎。

凤初目光死死盯住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想要穿破雾气看看那说话的两人到底是什么模样。

仿佛听见了她心底迫切的渴望，一阵风善解人意的刮过来，那浓重的大雾就在这一瞬间像是一层纱帘，被掀起来一角，露出了掩在其后的景象。

群花争艳的园子里，一身锦袍的美貌男子正按着少年的头将其蹂躏成了一个鸟窝，少年面向他背对着长廊，是以凤初便只看到了一个还很稚嫩的背影。

雾气散开那一刻，男子若有所感地抬起眼望向了长廊。

正对上凤初看着他的双眼。

他微怔，似是见到了出乎意料的东西一般挑了挑眉，不过随即便仿佛洞察了什么一样，已是勾了唇对她浅浅一笑，眼中是看破一切的了然，还有通透的善意。

凤初在他的目光下突然就有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紧张和局促，就好像是那些涅槃前模糊的记忆里面对数十万年前还在的长辈们的感觉一样，慌乱之中冲他点了点头，露出一个僵硬的微笑。

两人只来得及短暂地对视了这么一瞬，雾气便再次席卷而来，遮住了所有的景象，园子、花还有人统统消失了再看不见，唯有少年略带疑惑的声音穿过迷雾传进她耳中：“君上，怎么了？”

“无事，”男子道，“只是看到了些有趣的东西。”

他顿了顿，又对少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