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节 习惯成自然(1/2)
东方渐渐发白,距离天明不过片刻光景,魏十七静静立于断崖边,感受着百余丈深处的渺茫气机。如他所料不差,珞珈湖半岛之下多半沉眠了一头灵兽,越汐宗剑冢云云,未必子虚乌有,只是这剑冢并非埋于土中,而是藏在灵兽体内,联想到泄露消息的剑宗名为“赤鲸”,他隐隐有所猜测。
依照之前的约定,十大剑宗掀起两波强攻,将来敌驱入太玄峰附近,即徐徐退守山林,筑起数道防线,以防鬼灵寻隙逃遁,剩下的交由魏十七处置。彼辈遥遥观望,目眩神迷,太玄峰一战声势浩大,乃至于天降异兆,劫雷轰顶,令厉行空、支栖鹤、沙演法等暗自庆幸,易地而处,十大剑宗不知要填上多少剑修的性命,才能将这些下族鬼灵尽数剿灭。
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天光大亮,万里无云,是个不冷不热的好天气。支栖鹤坐立不安,沙演法看在眼里,知道他担心不周山的境况,急于解决掉天外来敌,微一沉吟,当着众人的面请来师弟沙擒龙,命他去往太玄峰左近探上一探。沙擒龙机警老练,剑术出众,又与魏十七等相熟,有那么几分香火情在,即便遇到意外,也可化险为夷,最是合适不过。
沙擒龙领掌门之命,略加检点,御剑飞遁而去,一路未曾见到下族鬼灵,看上去彼辈遭遇昨日之挫,尽数退入太玄峰,据险固守,不再分兵驻扎,作无谓的抵抗。无移时工夫,太玄峰遥遥在望,沙擒龙为避人耳目,按落剑光,悄无声息穿行于山林,时刻警惕,摸到太玄峰脚下,眯起眼睛凝神窥探,却见鬼灵簇聚于群山之中,东一堆西一堆,战战兢兢,噤若寒蝉,似乎迫于威慑,不敢擅自走动。
沙擒龙略加琢磨,便知魏十七等三人业已进山,拿下了须铁手、卫合盂、熊十岁三个头目,却并未大开杀戒,而是另有打算。他心念数转,反复权衡利弊,驻足于太玄峰下,耐心等候,轻易不愿打草惊蛇。
太玄峰石梁西首的断崖旁,熊十岁背起一捆树皮绳,当先开路,故意让壮硕的身躯滑下,披荆斩棘开出
一条路来,腰肘臀股沾满了青绿的草汁,看上去滑稽可笑。蹚下十余丈,熊十岁双脚落到实地,稳稳立于一块突起的山岩上,解开树皮绳牢牢绑在树桩上,扬手扔下断崖,探头看了几眼,颇为满意,仰头招呼一声。
魏十七不紧不慢步下缓坡,丁宁紧随其后,须铁手与卫合盂对视一眼,按捺不住好奇,双双跟了上去。轩辕青留在断崖上目送他们渐行渐矮,仿佛一截截沉入深渊,心中忽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转念一想,此界又有何物能威胁到那位主呢?
魏十七与丁宁蹈空凌虚,如履平地,巴巴备下的绳索,只有须、卫、熊三位下族长老派上用场,一个个滑了下去。下界无处补益“幽冥之气”,每一分幽冥之力都要省着用,在大人跟前折些脸面不算什么,身处下位,有点憨戆冒失,或有点附庸风雅,都是一种保护,这道理他们比谁都明白。习惯成自然,有些面具戴久了,也就跟皮肉长在一起,再也取不下来了。
百丈断崖之下,是一条狭长的乱石滩,正如熊十岁所言,四下里阴暗潮湿,石壁上长满青苔蕨草,水不深,天长日久堆满了枯枝败叶,隐隐有些腐臭的气息,水声潺潺,蜿蜒向前流去。魏十七凝神细察,感应到一缕微弱的气机,举步前行,曲曲折折转了几个弯,不多会就走到了尽头,悬崖越收越窄,合拢于一处,只剩数条一指宽的石缝,汩汩吮吸着流水。
一路走来,脚下的气机渐趋清晰,孱弱如线,随时都会绷断,那灵兽沉眠了不知多久,浑浑噩噩熬到灯枯油尽,若非劫雷将其惊醒,再过个十余载生机断绝,将永远长眠在太玄峰下,成为珞珈湖半岛的一部分。魏十七伸出手去,朝百丈高崖轻轻一推,法则之线没入其中,数息后,太玄峰如同一头蛮牛,被狠狠抽了一鞭子,喘息着,颤抖着,隆隆不绝,豁然开裂。
一时间地动山摇,乱石如雨,半山腰的鬼灵立足不稳,一个个东倒西歪,脸色大变,却又不敢擅自逃离,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大山摇晃震动了百余息,终于平静下
来,太玄峰面目全非,裂作大小二峰,朝左右两边各退三尺,现出一条笔直的峡谷。须铁手等面面相觑,开山破石,夷为平地,他们自忖也能做到,但将大山一分为二,两爿完好不破,还没惊动此界天地,这等手段令人望尘莫及。
魏十七拂动衣袖,峡谷内尘土碎石一扫而空,打了个手势,命众人止步于此,孤身上前,目光落于一处水眼,碗口大小的窟窿,水声汩汩淙淙,四下里岩石龟裂如蛛网,气机勃然而作,回光返照,向他乞求着什么,渴望着什么。至此魏十七业已确定,太玄峰下镇压了一头灵兽,多半是水中的生灵,靠着这一点水汽沉眠至今,阴差阳错露出了端倪。
背负大山,只剩最后一缕生机,犹不肯放弃,那就助上一臂之力,解脱束缚,看你运数如何!魏十七回转身道:“此地行将崩塌,尔等可速速避开,一切听轩辕掌门安排。”
须铁手仰头看了一眼左右开裂的山峰,没由来打了个寒颤,不敢逞能,笨手笨脚作了个揖,招呼卫合盂、熊十岁二人匆匆离去。三人归心似箭,深一脚浅一脚回到绳索旁,熊十岁用力拽了一把,确认无误,猱身攀援而上,借力登上断崖,见过轩辕青,忙不迭说了大人的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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