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往事(1/2)

听雨阁，怀揣着无数人的秘密，掩藏在宫闱的角落里被人遗忘，蒙蒙细雨，绵绵之音，梅雨时节的阴沉总让人忍不住去翻开那些深藏的秘密。

“你为什么哭啊？”

稚嫩的女声在头顶响起，他不想去理，紧抱着双膝坐在合欢树下，他连头都不想抬起来。

“是谁欺负你了吗？”

她继续问着，他继续沉默。

“你不用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叫王宪嫄，你叫什么名字啊？”

她说，他懦懦地抬起头，第一次看到了她粉雕玉琢般的娇俏脸庞，那一年，他五岁，她七岁。

炎炎酷暑，他们挂坐在合欢树上，他不再哭哭啼啼，却是弄得满身伤痕，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

“喂，你怎么每次都那么狼狈啊，不是被人欺负，就是弄得全身脏兮兮的，你的运气也太差了吧！”

女孩一边用手绢擦着男孩身上的脏污，一边忍不住地抱怨起来。

“也许……说不定，我的运气真的很差，差到会一直这样受伤下去，要是，哪天你厌恶了我的麻烦，你可以不用管我的。”

男孩心虚地低下了头，他不敢告诉女孩，她每次进宫的时候他都把自己弄得狼狈，就是想她多看他几眼，多给他一些关怀。

“你在说什么呢，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这辈子是管定你了！”

“这一辈子？”

“嗯！”

她插着腰，信誓旦旦地点下了头，男孩听着，露出了可爱的小虎牙，他向她伸出了小指勾。

“那说好了，这一辈子，你都不能离开我。”

“好！”

女孩毫不犹豫地勾住了他的手指，向他许下了一世诺言，可惜，她还并不知道，一世的诺言是要守护一世的。

……

“阿铄！”

那么熟悉的声音，这一天显得尤其地兴奋，已长成窈窕淑女的她向他奔来，带着少女的娇羞，她满脸嫣红。

“阿铄，陛下已经下了圣旨，允了我和阿骏的婚事，阿铄，我要成婚了！”

她一脸兴奋，他却愣在了原地，凉了手心。

那一年，她十五岁，他十三岁，合欢花开，花序飘落，悠悠转转，却是苦情。

岁月如梭，如今他已成了翩翩公子，佳人却难再得，无奈叹息一声，他转身欲走，却对上一双盈盈水眸。

刘铄一愣，脸上有些微地尴尬。

王宪嫄也是，站在阁梯间，她看到刘铄的那一刻也愣了一愣，半晌，她才回过神来，向他走去。

“已是这个时辰，王爷还没走？”

王宪嫄装作平常，脸上还能带着点点笑意，刘铄看在眼里，心里却是堵得慌，未向她行礼，他回过身，遥看着窗外渐渐停歇的绵雨。

“突然想起以前的事，我就想来这里看看，没想到，这里还是跟以前一样。”

王宪嫄敛了敛眼色，掩藏下眼底的思绪，她淡淡而笑，对刘铄说道。

“王爷既然在怀旧，那我就不打扰了，告辞。”

向他福了福身，她径直绕过他，想从另一方离开这个地方，还未踏出两步，刘铄幽幽的声音便在她身后响起。

“阿嫄，你后悔吗？”

顿住脚步，王宪嫄倒吸了一口凉气，明知他在问什么，她却不肯正面回答于他。

“后悔什么？”

侧转了身子，他看着她挺直的背影，心里隐隐地有些心疼。

“阿嫄，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闭上眼，王宪嫄深吸了一口气，再次睁眼时，她的眼里，竟是一片死水。

“后悔如何，不后悔又如何，事实已成定局，我们谁也改变不了，逝去已是逝去，王爷也无需再纠结过往，过你该过的生活，忘你该忘的人。”

“如果我忘不了呢？”

他转身看她，眼底泛起了点点晶莹。

王宪嫄怔了怔，慢慢地回了身，她将他的样子印入了眼底。

“如果忘不了，就不要去想起。”

他深深地凝视着她，突然笑出了声，伴着笑，他也流出了一滴眼泪。

“那么你呢，你忘得了他吗？”

脸上的笑容僵住，王宪嫄的脸色霎时变得苍白。

“他的心已不在你身上，你还要把他放在心上吗？”

沉默间，余风吹过，刮落了树间的粉色花絮，飘落在阁台之间。伸出手，王宪嫄顺手接了一朵在掌心中，粉柔柔的花扇还沾染着残雨的凉意，触在她的掌心，冰凉一片。

“你可知，这合欢树原本是不会开花的，名字也不叫合欢树，而叫苦情树，‘合欢’这个名字原是一位独守空闺的妇人对丈夫下的诅咒”

放了掌心的合欢花，王宪嫄望着飘远的花絮，目光也飘得虚无。

“‘一生不同心，世世夜欢合！’，这世间的女子，大多都是这般苦情吧，在世不能得到，就期望来世。”

收回目光，她重新看向刘铄。

“我不想把希望寄托到来世身上，他的心不在，他的人却还是在的，这辈子我已不能再得到一颗真心，他的人我却是不会再弄丢的。”

那么他呢？

刘铄心下觉得哭笑不得，他也不奢求她的心，他只求她的人能在他的身边，这也是他的奢望对了，这本就是他的奢望，她的心，她的人，本就不属于他的。

“既然如此，那本王就预祝皇后殿下与陛下能执子之手，白头到老。”

他抱拳向她施了祝礼，收下了眼底的泪水，他抿唇后退了几步，转身，他快速地离开了听雨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