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风雨之夜(1/2)

皇室的暴风雨总是突如其来地降临，伴随着鲜血的腥味，浸染着整个皇都。

元嘉三十年五月二十日，武陵王刘骏于新亭即皇帝位，五月二十六日，新帝讨逆的军队只是刚刚进入建康城，皇宫已经乱成了一片，掌权的人忙着盘算手里仅有的筹码背水一战，追随的人则费心着如何在这场内斗的战争中生存下来并求得更好的前途，各怀心思，却都在惶惶不安中挣扎着求生。

那时的刘楚玉，并不觉得这一日与别日有所不同，直到……刘伟之的出现。

当他穿着一身戎装，满身是血的出现在她面前时，她还天真的以为，他只是和平常一样，只是来陪她玩，她对他毫无防备。

“你来了，怎么这幅样子，一身脏兮兮的。”

她兴高采烈地奔到他的面前，好久没有见他，他的出现让她很高兴。对于刘楚玉的兴奋刘伟之似乎并没有被感染，脸色阴沉，眼底若隐若现的流光是她看不懂的情绪。

“你父王来了。”

刘伟之沉着声音告诉了她这一消息，太过突然，刘楚玉竟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我父王来了？！”

“嗯。”

他点下了头，脸上露出一丝僵硬的笑继续说道。

“伟哥哥带你去找你父王，可好”

毫无犹豫地，她点下了头。

“好。”

……

刘楚玉还以为刘伟之只带上了她和弟弟，却没想到浩浩荡荡的一行人之中还有其他亲王高官的子嗣。夜幕之中，他们被一众侍卫围护着在皇宫里疾步前行，像是被什么追赶着一样，侍卫们一脸的忧色与恐惧，身旁的武器都被握得紧紧的。看他们这样，刘楚玉隐隐有了不安的预感，可惜，她看不分明那模糊的预感是什么。

“在那儿！”

不知谁大喊了一声，只是片刻的时间，夜间赶路的几十个人便被另一众士兵包围了起来，那些人身上和刘伟之身上一样，都或多或少被染上了赤红的颜色。

“太孙殿下……”

那一众士兵中有一个五十多岁，身穿军官铠甲的男人出来率先说了话，他看着这边领头的刘伟之像看一只小鸡一样，满脸的不屑。

“您可让我们好找啊。”

“臧质！”

刘楚玉就站在刘伟之的身旁，她清楚地看到他紧绷的侧脸和紧握着佩剑的手背上那满布的青筋，他那么有气势地叫着对方的名字声音却在发着抖，他在害怕，她感觉得到。

“我父皇待你不薄，你就是这么尽忠于他的吗？”

“哈！”

那男人冷笑了一声，脸上的赘肉因着那一声笑的力道被颤得抖了两下。

“你父皇大逆不道，弑君篡位，早已不是我臧质之主，我还尊您一声太孙殿下是感念先帝恩德，望太孙殿下明白，能谙大义，降服于我军。”

“荒谬！”

刘伟之大吼一声，周围的火光闪耀，印得他双颊青苍。

“你能放过我，我三皇叔能放过我？痴人说梦。”

那男人似乎早已料到刘伟之会拒绝他的提议，毫无惊讶之色，他摇头晃脑地说出早已盘算好的官话。

“既已如此，那就不要怪下官无礼了，来人！……拿下叛贼，重重有赏。”

“谁敢？！”

就在对方的士兵作势要冲上来之时，电光火石之间，刘楚玉所处这一方的人已经抽出了腰间的佩剑，像是预先设计好的一般，一半指向了外敌，一半制住了一帮被囚的质子，而刘伟之，那个曾柔下声音与她说话，陪她玩耍的大哥哥竟亲手将刀架在了她亲弟弟刘子业的脖子之上。

“伟哥哥！”

刘子业在刘伟之手上大哭了起来，刘楚玉焦急地想上前阻止，可惜她也被人牵制着，刚动了一步便被人制住。此时的刘伟之已经红了双眼，紧紧盯着前方的众人阴厉冷笑，他根本听不到她在说什么。

“刘骏的孽子在此，你们谁敢上前！”

对面的众人面面相觑，正踌躇未定间那年长的男人倒是镇定地发了一道命令。

“主上有令，无论何事，击杀逆贼为要！”

刘伟之一愣，他没想到，他的叔叔竟会这样决绝，连亲骨肉都不顾，竟要将他们这些人赶尽杀绝！

刘伟之已经没有时间多想，两方已厮杀在了一起，刀光剑影，到处都是鲜血喷洒，嘶鸣惨叫，他手里的剑不用他多做思考已经狠狠地刺向了敌人的胸膛。

牵制刘楚玉的人在这场混战中并没有存活太久，战局刚开始他已毙命于他人的刀下，他的鲜血溅了她一身，鲜红的血液喷在刘楚玉的身上，那一刻，她终于知道，刘伟之和众人身上那赤红的颜色是什么了。

惊魂稍定，刘楚玉还是焦急地在这修罗的战场中寻找着他的身影。

很快，她便在厮杀的人群中找到了他。他满身是伤，一面紧紧护着怀里的刘子业，一面御敌，他满脸是血，双眼的戾气外露，红得惊人。

“伟哥哥！”

她哭喊着向他奔去，他也将身旁的敌人清尽，在她即将要到他身旁的时候，他突然用剑指向了她。

“不要过来！”

她愣在原地，看着那冰冷的剑锋，她还是不肯相信，那曾在她身边轻声呵护她的温柔哥哥会有这样可怕的一面。

“刘伟之……”

她哭着叫他，他却不予回应，只是看着她，满眼的血泪。慢慢地，他举起了剑，目光从她身上移开，看向的，是她的弟弟。

“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