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惊喜重逢(1/2)
“请问,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么?”
弹琴男子闻声抬头,望住眼前的女子:水一样的发,云一样挽起;夜一样的黑裘披风,翻出火一样的红色缎里;雪一样的脖颈,探出春花一样的呼唤;一绺淡黄色卷发垂于耳边,似春柳扶风。
“是的,长公主,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弹琴人起立,微微欠身,毕恭毕敬。每个人都认得这颗酒会上最耀眼的明星,他北山泉也不例外。
“那么,我是第一次听您弹琴么?”天怜公主微微侧首,厅内灯火映亮她姣好的面容。
春月无痕——这个词在北山泉心里云一样飘过。他略做沉吟,轻答:“回长公主,应该不是。”
“是第二次,对么?”天怜公主又迈前一步,轻裘微动间,有淡淡的香气。
春风闲度——这个词在北山泉心里鸟一样飞过。他再次欠身:“对的,长公主。”
天怜公主修眉微挑,笑意宴宴:“第一次你在府外,我在府内,是否?”
春山带笑——这个词在北山泉心里鹿一样跳过。他亦微笑,却未语。
“请继续。”天怜公主做了个请坐的手势,一转身,也就近坐了,随行仆佣将她的披风围脖重新解去,沈鹿呦亦悄然退下。
北山泉看了两眼天怜公主,重新坐下,盘膝,理琴,起奏。
曲子换了一支,听起来依旧朗月清风,不悲不喜,一如刚才的曲风,曲中漫天星光在望,一泓秋水无波,自在徜徉,无风无雨,可令人安然入怀,安然入睡,安然入梦。
多么熟悉的旋律,多么熟悉的感觉,就是这一曲,就是这种感觉!
天怜公主闭目聆听,泪水几乎夺眶而出。
五年前,她因为拒绝和亲,被疯狂的会颖人将她围困在天怜府里。天怜公主把自己关在衣橱里,不敢出来,她怕一踏出衣橱,人们就会押着她前往雪国。她甚至连晚上都开始蜷在衣橱里睡觉,那里一片黑暗,世间所有的一切,包括天光都可以被拒之门外。府外喧嚣不断,所谓民众的呼声一批批、一,整日整夜围绕着、冲击着天怜府。
是府门外一个少年的琴声给了她温暖和勇气,让她最终从衣橱中走出,开始躺在床上安然入睡。那个少年弹着同一支曲子,陪伴了她三天三夜。
那以后,天怜公主再没听过那支曲子,也没见过那个操琴少年,她曾试着打探过那少年的消息,却被人们告知,那少年一定是已经战死了。因为据说,那个战场没有人能活着回来,不战死,也会饿死。
天怜公主听闻这个消息后,曾在暗夜里,在心里默念过很多次那个魂在异乡的弹琴少年,希望能有奇迹发生在他的身上。
她没有想到,今日小公主的酒会,当年的那个弹琴少年竟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眼前,为自己重奏当年那支曲子。
琴声止了,曲子已奏毕,北山泉抬首望过来。
天怜公主很安静,她右手托着腮,歪着头看着北山泉,头顶的发髻微微斜着,像舞女抛出的云袖。她眸光如水,水中星星点点的亮光闪烁,她问:“曲子叫什么名?”
春波潋滟——这个词在北山泉心里船一样划过。北山泉看看左近,神秘一笑,探出身去,低低地说了三个字,天怜公主没有听到,于是,北山泉又探一探身子,天怜公主也探出身子,用心去听,这一次,她听清楚了:摇篮曲。
天怜公主一下子坐直了身子,长睫扑闪着,有些茫然,也有些愕然。她再也想不到,那只是一首单纯的摇篮曲。但是,旋即,她的脸开始发烫起来,原来,那年,他像哄一个婴儿一样安抚她,哄她入眠。
春草凄迷——这个词在北山泉心里萤火虫一样亮起。他也注意到了天怜公主红起来的面颊,于是不着痕迹地补充道:“那年在长公主府外,我即兴写的。”
难怪,五年前,她初听此曲,觉得旋律简单,甚而有几处滞涩,起承转合也不流畅,随后两日,却越听越觉丰富、圆润,曲子主旋律未变,但曲间明显多了些润饰。
自那日少年摔琴离去,这些年她也再没听任何人弹奏过此曲。她也曾遍寻古谱,却始终未得,原来是他的原创。
雪国驻会颖的国馆使节萧凡注意到了天怜公主与北山泉的这一幕场景,这可是他向天怜公主献殷勤的大好机会,萧凡于是顶着一头小圈圈卷发,急急地赶过去,插到二人之间,热情地为北山泉做引荐。
萧凡指着北山泉向天怜公主介绍道:“长公主,您还不认识此人吧?此人姓北,名山泉,弹一手好琴,是会颖第一琴师呢!”北山泉听了萧凡的介绍,忍不住笑了。
天怜公主则扬一扬眉,表示赞赏和意外。她望向北山泉笑着的眼睛,他的眼睛干净澄澈,如两泓山泉。
五年,真快啊,她年已十九,他则从一个少年成长为一个年轻英俊的青年了。
天怜公主与北山泉俩人都不说话,倒让立于中间做介绍人的萧凡有些不知所措的感觉,他又站了一会,觉得自己实在多余,于是寒暄几句,掉头走了。
萧凡走开很久后,北山泉才低着头,朝天怜公主轻声道:“长公主,我复姓北山,单字泉。”
这一次,轮到天怜公主笑了。
春花烂漫——这个词在北山泉心里扑簌簌地、花一样绽开了。
天怜公主再一次望向北山泉的眼睛,那双眼睛确实澄澈得像两眼泉水,微微漾着柔波,泉眼里还映着一个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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