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 张喜春烤包子(1/2)
渐渐地,随着天光一丝丝地放开,鸡鸣犬吠声在会颖各处、零零落落地响起,大街小巷也开始有人影走动。
八槐街西侧的平房,人家的门窗“吱吱呀呀”地,一声声响着,被陆陆续续地打开,有一缕烟袅袅地一支烟囱中冒出,接着,更多的烟囱开始冒烟。
从张喜春的烤包子摊档往北,沿高墙三十步开外,有一个角门,对开朱漆小门,门闭着,门口一对抱鼓型门墩。门口坐着两个侍卫打扮的人,一个坐在门阶上,双臂搂膝,脸埋在双臂里,看不清面容,头发间已夹杂一些银丝。
另一个侍卫仰着脸,坐在南侧的鼓型门墩上,倚着门框睡得极沉,不到二十岁的样子,细皮嫩肉,脸上尚有孩子般的稚气,下巴微微扬起,嘴角流着涎水,偶尔还翻一下白眼。
俩个侍卫腰侧各悬一把佩刀。刚才“天怎么又亮了”的嘟囔,想来应是其中一人所发,因为此刻,街道西侧的人家全都门窗紧闭,尚未起床,左近数百步之内再不见别的人影。
此刻,两个侍卫已经醒了,那个埋头在双膝间的侍卫抬起了头,年纪略大一些,胡子邋遢,不修边幅,约莫四十岁左右,算得上是一个早生华发的人。
两个侍卫伸着懒腰,打着哈欠,走向张喜春的烤包子摊——这是看守角门的侍卫们每天醒来做的第一件事:到张喜春的炉前烤火。
炉火已经很旺,拉风箱的男子已起身在面案前忙活,腰上系了围裙,案上陆续摆出面粉、面盆、擀面杖、碗筷勺子、油壶酱罐、藤框纸袋等。他神情专注,手法娴熟,不一会儿就和起一大块白面,再过一会儿,面案上已摆出两排小包子,个个白白胖胖,小嘴朝天嘟着,像一堆刚出生的猪娃娃。
两个侍卫坐了小板凳,伸手就近火炉,烤一会儿手暖了,就缩回来搓脸,中年侍卫始终一副睡不醒的样子,年轻侍卫忠于职守,一边烤火,一边还两眼不时地瞄向宫墙处的小角门。
从他们坐着的角度望去,狭小的角门像一只清冷的眼睛,斜睨过来。青色的宫墙则伟岸肃穆,倾斜得有些过头,像是随时可能倒下压住他们。
年轻侍卫不由自主身子后仰,脑袋越来越歪,试图换一个角度看这面高墙,却不妨被屁股后面的腰刀一拽,失了平衡,竟跌坐在地。
“‘小芋头’,看什么呢?”中年侍卫一边伸手将年轻侍卫扯起,一边疑惑地问。
“乔哥,你觉不觉得这墙比以前斜了?”“小芋头”因为摔了跤,有些面红,舌头也似乎打结了。
乔本初和于一光都是宫廷侍卫,二人经常搭档值班,乔本初年纪大些,大家叫他乔哥,于一光大家给他起了个外号“小芋头”。
乔本初听“小芋头”说宫墙歪了,就扭过头去看,他浑浊的眼睛看了宫墙好一会儿,也没看出啥来,于是手一甩,丢开“小芋头”,朝他道:“我看这墙没事,倒是你的眼睛斜了!”
“呱——”不知从何处飞来一只乌鸦,竟聒噪一声,从棚下穿过,引得三人一起仰头,追着乌鸦看去。
初冬的早晨有些清冷,天空灰蒙蒙的,看不到太阳,但三人都知道太阳已然升起,它只是躲在云层后面不愿见人。
鸦影渐成一个黑点,拉风箱的男子若有所思。过一会,他将包子一个个放入炉中,重新坐下,再次拉动了风箱,一边拉,一边嘴里说了句什么,话音却被风箱的“吱呀”声剪碎了。
“十三,你嘟囔啥呢?”乔本初问。
张喜春停了风箱,看一眼乔本初,然后抬头望天。鸦影已经彻底消失,天空却起了一丝变化,似乎被刚才飞过的乌鸦撕开了一个裂口,有一些凉意正从这个缺口里透出来。
张喜春把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他虽然声音沙哑,但是这一次,乔本初和“小芋头”都听清了,他说:“第一场雪就要来啦!”
“真的?”乔本初和“小芋头”的眼睛一下子放出光来,显得有些小兴奋。每年第一场雪,都是王宫侍卫及其家人极为盼望的,因为宫里补助侍卫们的取暖费,每年都要等第一场雪落才开始颁发。
有一年冬天,会颖城一片雪花都没飘过,所有侍卫于是整个冬天没领到一钱取暖费,那一年,侍卫们仰着头,把老天爷骂了个够,有的甚至还挽弓搭箭,尝试能不能射老天几个窟窿。
会颖今年的雪来得又有些晚,入冬已很久,第一场雪却迟迟不落。天气倒着实浓阴过几次,有两次甚至黑云压顶、城阙欲摧的感觉,北风满街尖叫,树叶沿街疯跑,可就是不下雪。
几次折腾下来,不仅风干物燥,连人心也有些烦躁了。
“真的要下雪了?”翼国丰元历十九年十一月初九这天早上,乔本初和“小芋头”反复望天,张望很久,却依然没有看出什么端倪,只看到一床旧棉絮一样的云,破破烂烂地铺在王都会颖城的天上。
“十三,听说你原来是在水云间戏园子唱青衣的?”乔本初问。
“嗯。”张喜春边拉风箱,边点点头。
“那怎么又不唱了呢?”乔本初伸手烤着火,问道。
“嗓子坏了,唱不成了。”张喜春沙哑着嗓子道。
“可以唱老生啊!”乔本初又说。
“我只会青衣。”张喜春道。
“那你这烤包子是跟谁学的?”乔本初问。
“在军队伙房学的。”张喜春答。
“你当过兵?”乔本初惊讶道。
“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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