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王美兰的抉择(2/2)

其实在老甄进第六监狱之前，这点活都是老马独自完成的。但是自打老甄来了以后，老马甘愿让出了这一肥差，自己不直接参与交易，只从老甄的收获里分成。

老甄自然不是等闲之辈，在第六监狱的两年半里，他促成了数百次陌生人之间的物物交换，也让几百名犯人成为了朋友，这数字是老马也不曾企及的。两年半来，老甄光是从中抽得的好处就已经是吃不干喝不净了，时间长了，还有人给他主动送礼，逢年过节谁家拿来个稀罕物，老甄总能分得一部分。

老甄跟着老马，在号子里混得风生水起，不过老甄的性格里缺少了飞扬跋扈、一手遮天的特质，但是老马有，所以他注定只能做老马的“马仔”。

不过，这“马仔”要想做好，为老大顶锅那是必不可少的过程。老甄已经数不清自己为老马顶过多少次锅了，他每次都表现得云淡风轻，老马也因此更加信任他。但是这其中有一次背锅经历他肯定忘不了，因为正是这次经历让他的刑期从3年变成了3年半。

其实那件事也是因老甄而起。自打老甄在监狱里做起物物交换中介生意，眼红的人不在少数，恰好就在老甄和老马还差几个月就出狱时，监狱里新来了一个高材生，据说是工商银行的会计，罪名是诈骗。同样作为狱中龙凤的他，刚一来就打破了老甄的生意垄断，他为狱友们实行积分制，鼓励大家多交换，他会按年从自己分得的好处中给大家返利，一来二去，老甄的客户都跑到了他那头。

说实话，还剩几个月了，老甄也不愿意再费心思去跟他抢，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得过且过了。不过老马可不是甘愿认输的主，他直接去找那小子谈判，两人各划一块“自贸区”，互不干涉。

那小子口头上是答应了，可是架不住他的优惠政策诱人，身处老马“自贸区”里的人想方设法要去那小子那，明着不敢，他们来暗的。那小子当然也不会放着到手的生意不做，这一下子把老马激怒了。

1988年元旦刚过，狱里即将迎来物物交换的旺季，老率领老甄等一众马仔去找那小子“茬架”。临行前，老甄百般阻拦，可是老马脾气上来谁也拦不住，这一架是一定要打了。茬架前，老甄还留了个心眼儿，让同一间屋子的狱友过半小时后带着狱警去食堂找他。

为什么去食堂，因为食堂正好在那小子的“自贸区”与老马的“自贸区”中间，双方都不傻，茬架一定要选择进可攻、退可守的主战场，食堂附近是不二选择。

老马在第六监狱混了将近五年，马仔多、势头也足，所以这基本是场稳赢的局，不过老甄知道，老马一向手重，如果不能及时收住，那闹不好会出大事儿，所以老甄对狱友的交代非常必要。

那场战斗有多么的血雨腥风，黄伏清后来没跟我细说，我只知道那个跟老马争夺“自贸区”生意的小子在医院里躺了半个月，老甄也因此加了半年刑，老马则安然无恙地于当年中旬顺利出狱了……

老马出狱前握着老甄的手声泪俱下，感谢老甄在狱警到场的那一霎那推开了他……老马承诺：今后只要有他的肉吃，就绝不会让老甄喝汤。

半年，很快就到了，老甄出狱了。那天恰好是1989年除夕前一天，老马亲自开着桑塔纳去接他，黄伏清也在第六监狱门口候着。

王美兰没有去，一来她要张罗着过年，二来这三年半过去了，她更加不知如何面对老甄。尽管她之前每天数日子盼着老甄出狱的那一天，可这一天真来了，她反倒不知所措起来。

甄多才看出了王美兰的窘态。

“妈，你说，让我帮你干点啥。”

甄多余也是冰雪聪明，一直在王美兰身边打晃，一会儿做个鬼脸儿，一会又拿起擀面杖学孙悟空，想方设法逗王美兰。

可王美兰怎么可能笑的出来呢？一个本来就貌合神离的丈夫，突然一天欠着一屁股债进了大狱，出狱后他们是该继续貌合神离地过下去，还是选择就此分开呢？

这，还真被黄伏清言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