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黄绍伊的眼泪(1/2)
女:看着老大,老二穿着寿衣的小小的身体又浮现眼前了。
男:忘了吧,我们还会有女儿。
女:不会了,再也不想要了。
男:都听你的。
——1962年10月
谁曾试过让身体倒吊?
浑身的血液突然间汇聚在小小的脑壳里,发热、发胀、凝结……
那是一种生死未卜的感觉。
谁曾亲手捏到过熟透的哈密瓜?
再细密的果皮也挡不住香甜的汁水,破裂、流动、干涸……
那是一种无能为力的挣扎。
我在观测塔上倒吊着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我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头盖骨去哪了,整个脑壳就像是一个软软的圆球,仿佛再多吊上一秒钟,脑血管就要爆掉,紧接着脑浆连同鲜血就会从那软软的圆球里喷薄而出。
我感到无比憋闷,却不敢喊;
我想要让身体直立,却不敢动。
我好像下一秒就要死掉了,却不能再做什么。
我只能用那双迷离的眼睛望着那个小小的黑点越变越大,越走越近,直到一张同样倒吊的脸来到我面前。
那是甄多余的脸,他居然从18层下来了。
“凉凉,你别急,我把你托起来!”
他小心地绕开我悬挂着的双腿,缓缓地接近我,又在我下面一层停了下来。
他双脚分立着,用力架起我的肩膀让我的上半身保持直立。血液,再次从脑壳流向全身,我又重新找到了我的头盖骨。
“凉凉,你听我说,先抓住自己的腿,再去够腿旁边的栏杆,最后把身体正过来,听明白了吗?”
甄多余向我下了新命令,可口气却比以往温柔了许多。
“好,我试试”
我使出吃奶的劲儿去够自己的腿,甄多余在下面使劲推我的后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之后,我终于摸到了膝盖,而膝盖旁边就是栏杆儿了!
“再加把劲儿!”
甄多余把我托的更高了,但是我能感觉到他的双手在颤抖,毕竟一个5岁的男孩子想要托起一个同龄的女孩并非一件容易的事。
我使出了吃奶的劲儿配合甄多余给与我的向上的力量,顺利把指尖儿贴在了栏杆上。可是,我终被指尖到第二节关节的长度难倒了。
短短3、4公分的距离,是我无法突破的极限。
“不行,600,我抓不住那杆子”
我绝望地冲甄多余大叫,声音中已经夹杂着哭腔。
“别怕,再试试”
甄多余还在用力把我的后背向上顶,我感觉他摇晃的更厉害了。我用余光扫见他的双脚,竟然是踮着脚尖儿站在栏杆儿上的……
就是这一眼,把我吓得魂飞魄散。我再也不敢去够那根栏杆。
“600,不行,你把脚站稳了!”
听到我的声音在发颤,甄多余赶紧把脚尖儿收了,实实地踩在栏杆儿上,可是不知怎么的,我感觉他还在颤抖,并且比刚才抖得还要厉害了。
“600,我怎么感觉,你还在发抖呢?”
“不是我,是你自己!”
没错,这次是我在发抖,抖得我裤子上的两只小白兔都在不停地打颤,抖得那两条搭在铁栏杆上的腿好像马上就要掉下来了。
“600,我害怕……”
我哇哇大哭起来,哭声又加剧了身体的抖动。
“别哭啊,凉凉,我也撑不住了”
“都怪你非要来,你说我会不会死啊?”
“死不了,有我在底下垫着呢!”
“那你说,咱俩今天还能活着吃上大奶砖吗?哇……”
我哭得更凶了,甄多余也跟着哭了起来,我不知道他是后悔自己闯了祸,还是怕自己吃不上大奶砖变成一个饿死鬼……
正哭着,我听到有吵吵嚷嚷的声音传来,还夹杂着金属摩擦地面的声音。我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是黄绍伊,他终于来救我了……
“凉凉,别害怕,爷爷来啦!”
可能是挂的时间太长了导致耳膜充血,我觉得黄绍伊的声音跟以往不太一样,早晨还声如洪钟,这会竟然有几分嘶哑了。
可能是出于求生本能,我哭得更加声嘶力竭,生怕黄绍伊带着的一伙人找不到我和甄多余的位置,从而错过了救援的最佳时机。
到底是大人办法多,三下两下,我和甄多余就被6、7根长长的铁棍子严严实实地围住了,别说漏下去了,我的脚都被卡得动弹不得了。
又过了一会儿,土豆上来了,他先救下了甄多余,又缓缓地拖住我的头,把我的脚从铁棍子中间缓缓摘下来。
最后,我是被土豆夹在胳膊底下救下观测塔的,尽管那姿势不太雅观,但总算是有惊无险地安全着陆了。
就在我双脚踏上地面的一瞬间,九死一生的喜悦感再次袭来。我好像从来不知什么叫做惊魂未定,只管奋力地张开双臂向黄绍伊跑去。
倒是黄绍伊,在抱住我的那一刻已是老泪纵横。
“凉凉,没事儿吧,你吓死爷爷了”
他的声音更加嘶哑了,浓浓的哭腔里居然还夹杂着山东话。土豆后来告诉我,那是他惟一一次看到局长哭,而且不光气象局,他在哪个局也没见过……
黄绍伊就这么把自己的第一次献给了我这个不着调的孙女儿,而我那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哭不出来,所以,现场并未出现祖孙两代抱头痛哭的场景。
甄多余也一样,他站在土豆身边一个劲儿冲我使眼色,又用手摸摸自己的右腰,示意我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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