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2/4)

江山兴叹。就算世上任何人对他说出这番话，他都肯定是同一反应：你不认我做义弟，难道我还稀罕你这个义兄？

但是第五先生不同。江山一生纵横天下，唯一真正敬佩过的，唯独第五先生一个，他真的不想跟第五先生正面冲突，更加不想与第五先生为敌。

他恭恭敬敬地向第五先生行了一礼，才说：“第五先生既然决意退隐江湖，避走世外，今日又何必千里迢迢，趟进这红尘俗世的浑水之中？”

“人不入红尘，红尘自扰人啊。”第五先生也不无唏嘘地说道：“老夫一生清修自持，自认为比常人更加看透世情，清心寡欲，古井不波，却不曾想，事到临头，老夫原来也和世人没什么两样，同样被那尘世中种种孽障所惑，纠缠不清。”

第五先生的眼神中透露着深深的疲倦和悲哀，看向江山身后的某处，江山也转头望去，却看见山中月正搀扶着一个人。

他不敢肯定这到底是不是个人，因为那人瘦小的身躯蜷缩成一团，像个球多于像个人，加上他在这炎热的天气还穿着厚重的毛裘，就更加像个毛球了。即使有山中月在旁扶住，他还是颤抖得像是随时能够倒在地上，一命呜呼，这令江山不得不怀疑，这到底是人，还是快要饿死的巨鼠？

第五先生叹道：“今岁自幼入我门下，追随老夫日子最久，与老夫的情谊也最深，我虽早已决定不问世事，但当收到他被人挟持的消息，还是忍不住要下山来一探究竟。”

“那人是余今岁？”江山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当年叱咤风云的“掌管乾坤”，如今竟变成了任人摆布的废物，变成了蔡京手上用以引诱第五先生下山的鱼饵，怎不叫人难以置信？

“他被穿了琵琶骨，已经等同废人。”第五先生一向清冽的声线里，也不禁隐隐透出哀愁。

“以你的武功，要在千军万马之中救一个人，相信不是难事，何以任人摆布？”

“没用了，任我武功盖世，也没用了。”第五先生只是摇头，“别看今岁如今模样，那也已是多名医术高明之人，日夜悉心照料的结果了，要是一旦离了皇宫，离了御医，没有了那些珍稀得令人咂舌的药材，他怕是连一个时辰都熬不下去了。”

江山不禁暗暗心惊，看来这蔡京的狠辣手段，非但比他毫不逊色，更且尤有过之。

“所以，为了蔡京肯继续为他治疗，续他性命，你只好帮他来杀我？”江山问道。

“若你是个好人，我必先一掌杀了今岁，好让他不必再如此苟活于世，可惜，你……”

“可惜，我不但不是个好人，更是个祸国殃民的恶贼。”江山接了下去，“你要杀我，大可心安理得，赢得千古传诵，而且还能救活自己最心爱的弟子的性命，一石二鸟，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是吧？”

第五先生再次叹道：“人不入红尘，红尘自扰人啊。”

“想不到连鼎鼎大名，冠绝武林的第五先生，也要感叹身不由己啊。”江山感慨，“这江湖到底怎么了？”

“江湖从来未变，我们也可以不变，你感叹，只是因为你野心太大，大到连你自己都承受不了而已。”插话的是解焕，他说完这句话后，又走到第五先生面前，长揖到地，才又说：“久仰第五先生大名，当日蒙先生驱使门下弟子千里相救，一直未有机会当面道谢，今天可算是圆了心愿。”

第五先生也还了一揖，说：“解大侠不必介怀。”

“今日，晚辈尚有一事相求。”

“但说无妨。”

“晚辈自请先与江山交手一场。”

第五先生“哦”地一声，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但是其余所有人都觉得他就是疯了——连江山也不例外。

所有人都觉得，连第五先生都未必能有把握攻破江山那铜墙铁壁的防御，更何况是解焕。他虽然侠名远播，双拳传说足可撼动山岳，但面对如此可怖的江山，却依然相去甚远。

但第五先生不以为意，只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解焕，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了吧。”

“没错。早在见面之前，我已风闻你的大名，却总是与你失之交臂，令我引为平生大憾。”

“上一次因时势所逼，我不能出手，但今天，你我尽可放开手脚，战个痛快，分个高下。”

“分高下？不敢当。解焕纵然狂妄，也不会不自量力到认为可以胜过你。”

“那你还……”

“因为黑就是黑，白就是白，这世上有些事情，并不关乎输赢。此战解焕自知必败无疑，却还是非战不可。”

“好，算你是个人物，我也不恃强凌弱，你今年多大？”

“二十二，又如何？”

“好，我便只用二十二岁的功力与你较量。”

此言一出，众皆愕然。众人皆知，江山“生前”并不懂得龟息功，因为练成龟息功而武功大进，那是“死后”之事，江山扬言只以二十二岁的功力对敌，那就是说不能使用龟息功了。

这原本也没什么大不了，但偏偏他此战的对手是解焕，丐帮中仅有三个成功练成玄黄神诀的内家绝顶高手之一。若是他们生于同一时代，那当今世上就很可能不只有第五先生和江山两位绝强者了。

当然，众人并不是在担心江山会输，而是在怕他会不会又有什么阴谋诡计，要借机杀掉解焕。

解焕也皱一皱眉，他觉得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