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1/4)

蔡京觉得江山肯定是疯了。在下一个瞬间，就眨一眨眼的功夫，他就会被万箭穿心，非但体无完肤，身上连一块完整的皮肉都不可能保存，面对这样的绝境，一般人都不可能这么平静，而江山岂止是平静，简直是怡然自得。

江山的确浑不在乎，他只是看着自己的儿子，和他身后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

等当上皇帝之后，要不要先拆掉它，以示自己戒奢从俭，绝不会步宋室后尘的决心呢？

江山眼中只有山中月，山中月眼中却只有叶守寒。他自从听到柳轻衣的笛声开始，就在寻找那道日思夜想的倩影，叶守寒好像一直在戒备着江山，而没有注意到一直被江山藏在背后的他，但是现在他站在台阶之上，叶守寒显然也看见了他。

他们之间自有千言万语要倾吐，但是那个互相凝望的眼神眼神早已诉说了一切。

奇怪的是，这一刻山中月一点也不替江山担心，就算他已经决意不再认他作父亲，但始终血脉相连，自己竟然一点担心都没有，这实在是不太符合他一向的作风。

或许，在他内心深处已经有所察觉，每当江山露出那种掌控一切的笑容的时候，那就肯定不会发生任何意料之外的事。

的确，江山胸有成竹，今日之事绝不会有任何意外发生，但是对其他人来说，那就是天大的意外了。

只见他抬起双手，十指并伸，左上右下，在胸前互击，激起一阵直灌耳窝的蜂鸣声，所有人都不自觉地用双手捂住耳朵，徒劳地想防止这声音震破他们的耳膜。

这片声海虽然激荡，却其实并不鼓噪，对人的耳朵伤害不大，反倒是眼前的景象太过震撼，以至于众人不分敌我，都一时瞪大眼睛，不能自拔，甚至忘记了呼吸。

独江山一人，踌躇满志，哈哈大笑。

他的双掌紧紧贴在一起，自那紧贴的掌心中源源不绝地迸发着内力，随之全身穴道也开始激射出雄浑的内劲，内力翻翻滚滚，凝聚在身周一尺的范围之内，形成了一股肉眼可见的气流，包覆着江山的全身，如雨般下的箭矢全都被防在外围，江山毫发无损。

蔡京傻眼了，在场所有对武学稍有认识的人都停止了呼吸，三千禁卫军目瞪口呆，天地之间，鸦雀无声。无声，却是所有人对江山最大的赞赏。

终究，只有江山一人最先开口说话：“你可知，我为何明知道身边尽是见利忘义，迎风摆动之人，却还是敢带着他们来闯皇城？”

他像是在问蔡京，像是在问解焕，像是在问莫威严，像是在问当今圣上。

每一个人都知道答案，但都不敢说出口。

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江山如今孤身一人，不管是那些曾经真正忠于他，却被他下毒操纵利用的人，还是那些有所图谋，故意亲近他的人，经此一役，都已与他不共戴天，他要赢，只有一条路。

怕。他要所有人都惧怕他，以恐惧支配他们，让他们臣服，才有一线生机。

九死一生，对其他人来说或许极为凶险，但对江山来说，他从来就没有想过会失手，无论那一线生机有多微弱，他都自信能够牢牢抓住，绝对没有万一，决然不会有意外。

蔡京也明白，要是连三千禁卫军都没有胆量搏杀江山，今天就真是十死无生了，所以这时候他必须要说些什么，就算真的已经无话可说，也必须要说些东西。

可惜他等的人还没到。

“我知道。”他咽了咽口水，勉强开口：“你根本从一开始，就很有自信能够凭一己之力，夺取天下。”

江山笑而不语，只点点头，蔡京忽尔面露喜色，接着说道：“我早就说过，凡人就算再强，也不可违逆天命。三国时期，战神吕布欲凭一己勇武，问鼎天下，到最后，只因刘玄德一句说话，也只能任由白门楼颓唐倾倒，众人莫可救之，你怎么就是不肯以此为戒？”

江山依旧只是笑笑，他知道，他在这时候提起战神之败，是想稳定军心，提醒禁卫军，一个人就算再厉害，终究只是一个人，连战神吕布也不例外，何况是区区江山？

但江山不以为意，因为他知道，朝廷养的这些所谓“精锐部队”，根本都是不入流的胆小鬼，根本不是蔡京三言两语就能鼓舞士气的精锐雄狮。

他说：“朕有勇有谋，文武双绝，汝竟以匹夫之勇的三姓家奴相提并论。蔡京，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

“是夸是损倒没什么所谓。”看蔡京的神情，像是松了一口气，更像是已经完全恢复了自信与镇定，“但要说到文武双全，普天之下蔡京只服一人，却不是你。”

“我知道你要说的是谁，可惜那人早已……”

“可惜那人早已到了。”蔡京截道：“就在你身后。”

江山一时之间，有种滑稽之感。这倒像是市井之徒惯常使用的伎俩，“看啊，谁谁谁在你身后。”，以此分散对方注意力，再实行致命一击的无聊战术。

但蔡京或是无赖小人，却绝不是这种无聊肤浅之辈，他既然这么说，或许就真的有这么一回事。

江山自忖已然胜券在握，就当是上一回当又何妨？于是他一个转身，就跟那个人打了个照面。

江山右边的眉梢难以察觉地抽动了一下。

他说：“大哥。多年不见，大哥风采更胜从前，小弟实在喜不自胜。”

第五先生说：“早在那场大风雪中，老夫的义弟已经舍身就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