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3/4)

当横剑呼啸而出之际，师傅确实被分了一下心，但他没有惊，更没有乱，他只是沉浸在初尝新武学的喜悦之中。他从没想过，世上竟有如此剑法。需知道，单在剑道一途，师傅当世无敌，连够资格望其项背者，也只寥寥数人。每当念及自己豹隐多年，江湖上不知出现了什么新奇厉害的剑法，总是情不自禁心痒难耐，总想与人切磋较量，可惜放眼当今江湖，能在剑道上与自己一争长短者，又有几人？甫念及此，又难免有高手寂寞之叹，真想从此退出江湖，逍遥自在算了，但这野心终究又是抛不掉、放不下。

师傅随手闲闲一挥，司徒剑横但觉身不由己，直向后飞去，撞到了木墙上。

挣扎着爬起来后，他的第一句话是：“你的剑，竟是……钝的？！”

“世人愚昧，以为剑越锐越强，一味求快，就是正道了。”师傅摇头叹息，大兴龙游潜水、伯牙摔琴之叹，“殊不知所谓绝世剑道，剑乃次要，主旨在意。若能把剑用得如臂使指，能伸能屈，钝锐随意，方是真正绝世剑道入门之始。”

“没想到在这穷山恶水的地方，竟会遇到剑道大宗师，既是如此，当要好好领教。”

话音刚落，司徒剑横又横削而出，剑势比刚才更快更锐，几乎难以看见。

师傅右脚趾尖轻轻一挑，一支长棍骤然而至，几乎击中司徒剑横下颚。司徒剑横反应奇速，凌空翻身，鱼跃而前，身子一侧，避过长棍的同时剑势也因姿势而变，横削陡然变成竖劈，直取师傅天灵。师傅缓缓转身，缓缓伸手，抓住长棍，向司徒剑横咽喉戳来。司徒剑横再次翻身，犹如灵蛇起舞，单脚点地，横剑竟从绝无可能的方位直刺过来，誓要穿透对方的肩胛。

师傅皱了皱眉头，闲闲地退后两步，避过了对方的猛招，停住了。

司徒剑横也停住了。

“这就是闻名遐迩的‘横剑势‘嘛？”师傅饶有兴致地说：“挺新奇有趣。”

“你使的是什么轻功？”司徒剑横问道：“为何每次我眼看着就要刺中你，你都能避开？你明明只是闲庭信步，我出手明明就比你的步伐快得多！”

“你的剑总是横在身前，身随剑走，透过不同的身法施展不同的剑势，灵巧变幻确有独到之处。可惜……”师傅说着，大摇其头，“身随剑走，即是为剑所御，而非御剑。而且，你毕竟还是历练不够，杀气外露，杀意如剑锋逼人，你下一招将功我何处，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少来唬人吧，你刚才不是退了吗？”司徒剑横苦笑，“你怎么改用棍了？”

“我感到你要攻我右肩，只是没想到你的身法竟如此奇诡，才一时大意。”师傅解释道：“刚才一剑，旨在令你明白天外有天，莫作井底之蛙，如今看过你的剑，你已再无资格见识我的剑。”

“师父曾教导过我，真正有自信的人便无须向人解释。眼下情势，你明明可以轻而易举杀掉我，却要费唇舌向我解释，分明是欲盖弥彰。”司徒剑横带着凛然的冷笑，说道：“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你是虚张声势，自卖自夸，但我见识过你的能耐，这是绝无可能，那么，就只有第二种可能；你有难以言明的原因，必须用棍杀我，譬如是为了嫁祸慕家庄之类的……”

话音未落，棍已出手，直点向司徒剑横左肘，司徒剑横只觉臂上一痛，左手顿生无力之感，低头看去，竟已脱臼。司徒剑横一惊不小，忙抬起右手接骨，却不料长棍转瞬即至，已抵在他的咽喉。

“卖弄聪明，不算是真的聪明。”师傅笑道。

“难道我不说，你就不会杀我灭口吗？”司徒剑横惨笑，“反正一死，不吐不快。”

“算你是个人物。”

师傅说罢，玉手一挺，就要取敌性命，却在这时，一双强而有力的掌从旁伸出，一把抓住了师傅的棍子。

“这么快就冲破为师点的穴道，不俗不俗。”师傅点着头，露出赞许的神色。

“师傅，求您大发慈悲吧。”山中月恳求。

师傅不答，只是问道：“刚才的对话，你听了多少？”

“我什么也没听到。”山中月乖乖回答：“只是刚睁开眼，看见师傅要杀人，便出手制止了。”

“若我不肯罢手呢？”

“师傅养我育我，恩同再造，我当粉身以报。可惜今日大义当前，若一味执着于孝，那便是愚孝，却害苦了天下百姓。”山中月声音低沉，却出奇坚定，“只是每当忆及师傅大恩，却又如在眼前，无法出手。”

师傅笑问：“那你待怎地？”

“师傅深恩，无以为报，我便把毕生所学，尽还给你吧。”山中月说着，一把抢过司徒剑横的剑，“你我情义，尽绝于此！”说着，高举起剑，就往自己右臂削去。

眼看着这只右手铁定报废，山中月闭起双眼，准备迎接剧痛。

预期之中的痛楚并未袭来，山中月睁开双眼，师傅正用两根指头夹住剑锋，似是拈花读信，意态悠闲。

“你情愿自断一臂，也不肯跟我同享富贵？”师傅的声音却罕有地低沉。

“是。”

山中月吐出一个字，仿佛挟着雷霆万钧之势。字刚出口，眼前一黑，便没了知觉。

之后，除了师傅之外再无人知道小屋中曾经发生过什么事，虽然叶守寒在屋外，而山中月根本就在屋内。

直到月色照人之时，叶守寒才缓缓醒转。她揉了揉依然下坠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