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第 112 章(2/3)
”饮下酒,曹丕顿时也觉得心中放下了块石头,与王粲交谈,语气轻快熟络了不少。“洒脱谈不上,不过是看多了,就习惯了。”王粲笑道,并不出众的眉眼却比常人多出几分韵味,令人下意识的亲近,“这学府里大部分人,昔日都是北土之人,只是因为北方战乱,才不得不来到荆州避祸。逃难匆匆,与亲人故土的离别,便也成了常事。比如你方才见过的裴潜,他的妻子便死在了逃难之中;宋大儒的小女儿曾因染了瘟疫又无人肯医治,病死在了途中;至于粲……”
想起昔年的那些离乱流散,王粲眸间不禁闪过一分哀色,但很快就已释然,“不过,在这乱世,谁没有经历过这些呢。如今,粲还能在这荆州有一席之地,览天地之景,诉心中之情,也是心满意足了。”
“……仲宣当真心满意足了吗?”曹丕抬眸,暗含深意望向状似洒脱的王粲,“‘南登霸陵岸,回首望长安。悟彼下泉人,喟然伤心肝’,能有如此高作的人,当真肯屈居在荆州,为不识英才的刘景升装点门面?”
王粲双眸陡亮:“子桓读过粲的诗?”
“丕未曾踏足荆土,但仲宣的诗作,还是传到了北方。所以若以此而论,丕与仲宣其实早就相识。”曹丕道,“‘荆蛮非我乡,何为久滞淫’。仲宣肯屈身于此,不过是因为当年北土离乱,无处安身。可是如今,父亲已几乎将北方平定,许都邺城的繁华也绝不输于当年的东都西都。仲宣可愿,将来随丕回到北方,不让一身才华被埋没,在这乱世有一番作为,大展鸿图?”
王粲眸色微动,静了片刻,坦言道:“说实话,子桓说的的确很动人,粲也愿意前往北方。实际上,这学府之中,除了几位老先生实是不愿再奔波劳碌外,大多数人都与粲一样,不甘心仅当个清散闲人。但在粲真正应下子桓之前,还有一事想问子桓。”
曹丕立即道:“仲宣请讲。”
“方才曹丞相离开时,子桓神情似有不妥之色。粲很好奇,原因是何。”王粲道,“粲知晓这其中定有子桓不愿告诉他人的隐情。但子桓肯将此与粲坦言相告,便是认了粲这个朋友。那么,纵然没有功成名就,大展宏图,纵然北土仍是虎狼遍地,粲也愿与子桓同去!”
曹丕唇角的笑容霎时僵在了那里。双眉轻蹙,似是挣扎,似是犹豫。王粲也不急,眸中闪着光泽,就这么静静的等着曹丕作出决定。
过了许久,曹丕叹口气,终究还是开了口,轻声向王粲道:“是父亲在恼我而已。
仲宣既知道丕大哥的事,自然知道大哥是在宛城被张绣和贾诩所害。几个月前,张绣随父亲远征乌桓,在攻城之中,中了流箭,死在了那里。”
“所以……”王粲眼珠微转,刹那间便明白了什么,“是子桓派人所为?”
“……”曹丕没有回答,但面上的神情,已足以说明一切。
王粲笑道:“粲只当身处权力中心中的人,各个都无情无义,眼中只有权谋功利,却未想到,子桓竟这是这般重情重义之人,粲得遇子桓,当再浮一大白以自庆!”
曹昂死在宛城,于利益上看,对曹丕只有益处,没有弊处。而在远征乌桓途中害死张绣,即便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曹操也肯定能猜得出其中缘故。这对曹丕只有弊处,绝无益处。
自己的儿子在自己眼皮底下动手,以曹操的性格,怎么可能不恼了曹丕。甚至倘若曹操十分在意,此事还会直接影响到曹丕将来是否能被立为嗣子,继承曹操的功业。
前有袁绍爱小儿而过继长子,今在荆州也有刘表爱小儿而轻视长子。疼爱小儿,甚至将家业交给小儿而不是长子的人,在本朝可并非少数。
曹丕是曹操的儿子,定比王粲更了解曹操,定更加清楚这其中的危险,可他还是义无反顾的去做了,并且目前看来,毫无悔意。
曹丕见王粲没有指责他为报私仇而不顾征伐大事,反而称赞他有情有义,惊讶的睁大眼。即便多年来随曹操南征北战,到处历练,但也不过刚刚及冠,城府纵使有,却也不深。他看着王粲当真给自己倒了一大杯酒,而后一饮而尽,心中不禁,渐渐涌起暖意。
这一刻,他是彻底将王粲当作了知己好友。
被父亲暗恼郁结于心的沮丧一扫而空,曹丕刚想说什么,院中却突然响起了一巨大的声音。那声音仿佛是某种动物的叫声,又长又亮,似是濒死的悲鸣,又像是连连不断的长叹。
“哎呀,光顾着与子桓聊天,粲都忘了喂它草料了。子桓等一下。”王粲站起身,走到院子转弯一角,不一会儿,竟牵来了一匹驴。那驴今日什么都没吃过,被王粲牵过来,还在哼哼唧唧的发出刚才那种的叫声。
王粲把系驴的缰绳绑到院中树上,又从院子一角抱了些杂草来放到驴子跟前。有了吃食,驴子立刻不再叫了,低下头不停地咀嚼起草料。
随意拍了拍身上残留的杂草,王粲坐回原处,解释道:“这驴是粲来荆州之后养的。其叫声洪亮、长久,是粲所见过的叫声最得人喜欢的一头。子桓以为如何?”
曹丕抿了抿唇,斟酌了许久词语,尽力神色正常的回答道:“还……好。”
“哈哈哈哈,子桓若是觉得粲的爱好奇怪,直言就是,何必忍得如此辛苦。”王粲一眼就看出曹丕的勉强,大笑道,“不过,子桓也不要以为独独粲一人喜好如此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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