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落花溆(2/2)
有庖厨。二楼是两个卧室,加一个书房,再没别的空间。这规格,一看就没打算用来待客,只是玉琰用 来自己居家休闲的。楼外有仆役在锄地,见到玉琰,都只微作了一揖,又继续劳作,与卫将军府的规矩森然天壤之别。
玉琰卷起袖子去拔菜,那娴熟的手法竟像经常干似的,看得言宛差点惊掉下巴。
这里的贵妇从来不教育儿子“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富家公子都是比赛着“手残”长大的,好像谁更“手残”,谁便更高贵似的。连萧慎这么爱亲力亲为的人,都不曾做过这种事。
楼边的水池有潭活的山泉水,碧清幽凉,落英浮荡。玉珣瞄了眼玉琰专心拔菜的身影,在一块山石边斜斜倚着,姿势轻浮,问言宛,
“你俩是何时开始暗渡陈仓的?”
出于对自身安危的考虑,言宛没给他一个白眼。
那厢不依不饶,
“是不是那日在云上苑外?我就觉得他看你的眼神不一样。”
说的应是萧家赴京时,在云上苑外偶遇那次。
言宛忍着踹他入水的冲动,深吸了口气,
“你认错人了。”
无聊啊无聊,唐唐皇子,八婆到这个份上!
“真不是?”
玉珣纳罕,冷不丁一抱菜从天而降,砸在他脚边,吓得他跳起,用手指连连掸着华袍上的泥点,
“琰,你这是何意,我不过随便一问……她真不是萧长思的相好?”
玉琰黑着脸,扔下一句,
“把菜洗了。”
便进了庖厨。
玉珣讪讪,拈起一株菜,在水里随便划了两下,招来一个锄地的仆役,
“你来洗菜。”
玉琰正在炒菜,有模有样的,言宛自觉地照看起灶火来。
人的业余爱好千奇百怪,不想堂堂皇侄子高冷的外表下藏着颗洗手做羹汤的细腻之心。
嗯,不错!
三菜一汤上桌,比不上府里的精致,但已超乎言宛的想像。
玉珣靠过来,抓起筷子,甚不满道:
“这够三个人吃吗……”
话未说完,就被玉琰夺下筷子,拖到门外,
“没你的份,你回去吃。”
门“叭”地被关上,玉珣在门外“咚咚”擂了半天门,终于消停,应是真回去了。
两人围着小桌吃饭,就像寻常夫妻那样。
玉琰的手艺还可以,但对于言宛来说,珍馐美馔和粗茶淡饭都差不多,都那么回事。
玉琰吃得很快,他搁下碗筷时,言宛才吃到一半。
“哦……你做得很好吃。”
她见他看着自己,以为他误解自己挑剔他的手艺。
玉琰沉眸不语,片刻忽然道:
“若我哪日辞官长居于此,你可愿同来?”
言宛一口饭含在嘴里,抬起头,半晌不明所以,转念又有了答案,
“我们可只有一年之约呀。”
说好了一年内,他帮她救出萧尚文,她做他的侍剑,她可没答应给他打一辈子工。
玉琰眸光轻垂了一下,看不出情绪,
“不错,一年……一年后等萧尚文平安了,你有何打算?”
好端端的,怎么开启了这么沉重的话题?玉琰平日也不像关心下人疾苦,乐于闲磕牙的呀。
言宛将饭咽下,
“一年后,我想将长思救出来。”
对,这是她的真实想法,到时候姬末应该回来了吧。
玉琰眉眼倏然抬起,静望了她许久,才道:
“只怕他至死都无法出来。陶子清若非命不久矣,太子也不会准许萧长思顶替他。”
言宛惊得浑身血凝了凝,
“子清先生……死了!”
上回见时才几个月前,除了满头白发,看着挺健康的一个人。当然,她不能说出自己见过陶子清,一时食欲全无,搁下碗筷,凄然道:
“怎么会死呢,他年纪并不大……”
“苍梧陵尸气很重,不是久居之地。陶子清回到家中,才不到三日,便头发尽落,面似鸡皮,半月后卒时,老似百岁……”
玉琰顿了顿,
“若萧长思再无出来之日,你该如何?”
一腔鲜血涌上胸口,言宛只觉这区区一年她也等不了了,
“他会出来的。”
就是夷平苍梧陵,自己再也回不了原来世界,她也要做到。至于代价,随便。
玉琰的话,像一阵飓风,卷起巨浪无数,再难平息。言宛默然收拾碗筷,忽地鼻一酸,差点滴下泪来。她怕萧慎也像陶子清一样,就算活着出来,也倾刻随风化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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