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回:花自飘零(1/2)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但在国之大义面前,万万不容迈错步伐,宋思裔也算是被逼迫的悬崖勒马。叶裔勋作为他的父亲——虽然宋思裔终究不肯叫他一声父亲,他用了近乎最惨烈的方式,身体力行的为宋思裔上了深刻的一课。父慈子孝焉是福泽,然命运的捉弄往往事与愿违,谁人都愿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然穷其一生,人们往往都不会只爱过一人。
宋思裔到底是叶裔勋的儿子,他的骨子里流淌着同他父亲一样的血液。他没能铁石心肠凶残到底,在整件事情当中也没有真的要把叶裔勋弄死,那晚在车里也没有真的要把余姚掐死。他无数次想摧毁余姚,却在一次次与余姚的较量中被她折服。他甚至连万氏也没有报复成功,他只是夺走了花柒的心。他是个失败的复仇者,他自以步步为营忍辱负重,都在最后沦为一场没有结果的结局。
相信宋茹的在天之灵也不愿看见宋思裔与叶裔勋反目成仇,她自始至终仅仅是希望宋思裔可认祖归宗。宋思裔输的太彻底,也幸好如此才避免误入歧途走上魔道。他原本可怜可叹,却沉溺于仇恨迷失掉身为国人的忠义之心,好在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他的漫漫人生路才走了一截子,后面还有那么长远的路途。
宋思裔离开奉天城势在必行,叶裔勋再无钱财可以赠予给他,只是在与他商议之后,再次托付了远在营口的卡尔,为宋思裔也淘来一张去往天津的船票。若宋思裔可安全抵达天津,在那里辗转南下还是北上便是他自己抉择的事情,往后余生他唯有靠他自己。
奉天城历经一二载,宋思裔已尝遍人生五味。他离开叶邸那日,花柒在房中哭了很久很久。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到头来又换回独守空房的落寞。她不知道宋思裔到底有没有爱过自己,她只知道宋思裔跟叶启澄一样最后都离她而去,她仍然被困在这深宅里不见天日。他没有跟她道别,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她,宋思裔就那样决绝离开。他不是杜仁平,她也不是左卿卿,他们也复制不了别人的命运轨迹。宋思裔“赤条条来去无牵挂。”轰轰烈烈的来静悄悄的走,他到底属于哪里?他到底会有什么样的归宿?
叶裔勋没有去送别他,而是意味深长的让叶启涏代送。叶启涏把宋思裔送到奉天驿,启涏起初不识父亲用意,一路上都带着满腹牢骚与怨恨,同在车上的这个人毁了他们叶家根基、害得他们坐牢,现如今父亲又安排他离开奉天,他本是个恶人,为何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直到看着宋思裔远去的背影,他才恍然顿悟,这个人同启洺启澄一样是他的兄弟,他也跟他们一样离自己远去,这一走或许就是永别,一个转身就成为了永恒。留在父亲身边的只剩下他一个儿子,启涏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叶裔勋把叶记商行所有的后续事宜办理妥当,两袖清风的回到叶邸。整个夏季里,叶邸都萧条如秋日,偌大的庭院似乎在哪个角落都可听到回荡之声。
余姚范大志和赵白三人在账房里捋着内账,都知虽未捉襟见肘,但已然无力承担院里这么多佣人的开销。
“叶家最危难之际家里所有人与我同在,如今叶家已平安渡过难关,在这个时候辞去他们,我实在是于心不忍。”余姚犯了愁,头也跟着疼起来。
范大志盘算着,道:“小姨奶奶,咱们投在外面剩下的那几只股要等待年底才可回利,老家那边的地租最快也要下一季才可进账,咱家现在实在是没有钱周转了,大人们可以节俭度日,但少姨奶身边的三个孙少爷和大小姐那边的两个孙小姐是万万不可亏待的呀。”
“小姨奶奶,大志说的有道理,我们没别的路可选了。”赵白劝道。
余姚仍在犹豫,裔勋忽然走了进来。余姚匆忙合上账本,迎上前去,“裔勋,你怎么没待在书房里,跑账房里来干啥?”
裔勋自找了椅子坐下,对三人笑道:“你们把府中内账报给我听听?”
赵白范大志不敢言语,二人立侧低着头直用眼睛瞟着余姚。
“有啥可听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余姚不想在这个时候跟他讲实话。
“来,你们三人都坐下,我有话对你们说。”裔勋严肃道。
余姚疑惑的坐了下来,赵白范大志虽也跟着坐下来,但都是搭着椅子边上未敢坐实。
裔勋自顾端起杯子喝口茶水,道:“你们用不着瞒我,叶家现如今是何状况我怎会不知道?”
三人皆不语,都默默的低下头。
“咱们家现在最值钱的便是这座老宅子,我想过了找个买主把它卖了吧。得来钱财即可遣散大家伙儿也可留些盈余,我们总得过活下去对不对?”
范大志又哭赖起来,“爹,爹,咱们家怎么就落到这个下场……”
“大志,你给我憋回去,都多大人了怎么还跟孩子似的哭哭啼啼!”余姚训斥道。
赵白忧虑道:“老爷,卖掉老宅确实可以渡过眼前的难关,但是我们再去哪寻得合适的宅院居住呢?家里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呢?”
余姚想了想,提议道:“我们回小公馆去住,只要他们肯愿意。”
“不成!绝对不成!”裔勋整个人几乎要跳了起来。他深知,小公馆是他们二人的私人净土,怎可容他人随意进出?
范大志忍着哭啼道:“小公馆才多大点地方呀,这么多人住进去还不得闹得人仰马翻?”
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