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死别(1/3)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君君的嘶声哭喊,睁开眼时,见君君满面泪水地拉住我,又气又急地摇晃着:“姐姐,你怎么了?姐姐,你不能在这儿睡啊?君君想爸爸了,快开车找爸爸啊!”
车喇叭不住地在旁边响起,我望望车窗外,人流你来我往,落絮纷纷扬扬,风携着落叶四处乱窜。一切都如影视剧中的画面那样虚幻。
“姐姐,快开车找爸爸啊!君君想爸爸,都快想死了!”君君的小手有力地推我,稚嫩的童声带着嘶哑的爆破音,伴着哀伤欲绝的抽噎,显然是哭了很久。
整个世界笼罩在一片轻薄飘渺的暮色里,被寒雾覆盖的世界仿佛笼着淡纱。
我不知怎么把车开到301yī_yuàn停车场的,路上几次险闯红灯。
停好车,我抱起君君往大门口疯跑,回答君君接连疑问的是不断滴落的泪水,粗重如牛的喘息。君君见我这般状况,早吓得绷起了小脸,大气都不敢出的样子。我的脖子触到她冰凉的小手,如放置在冰天雪地里的瓷器。
小房迎上来要抱君君,君君惊悸不安地扭着身子不依,大声哭起来,用含糊不清的泣语倾泻内心的不满和排斥:
“我不要你抱,我要爸爸抱。我不要你抱,我要爸爸抱。你是大灰狼,臭狗熊……”
难道果真有心电感应吗?否则,君君的一反常态说明了什么?
君君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伴着频临绝命般的喘息。我顾不得搜索出只言片语将她安慰,脑子里只是一片混沌不堪的淤泥,夹着恣肆飞扬的荒叶、乱草、尘埃。
我抱着哭闹的君君走得气喘吁吁,声音急促地问小房:“他在哪儿?现在怎么样?”
我说着话向小房轻轻眨眼,下意识看了看君君。
瘦高、白净的小房戴着眼睛,看起来挺斯文、厚道。他读懂了我的心声,有意避开吴总二字,神情凝重如高山苍松,抿着额前头发道:“他在急诊室,等着亲属签字,才能手术。”
君君这时表现出侧耳倾听状,进入走廊时忽然不哭了,摇摇我胳膊,睁大黑黝黝的眼睛问:“姐姐,为什么不去找爸爸?为什么要来医院?”
我极力压抑着憋到嗓子眼的哭声,握握她冰冷的小手,一说话鼻子就酸得发痛:
“姐姐的好朋友病了,姐姐当然要来看他了。君君是个听话的好孩子,姐姐看完朋友再带你找爸爸,好吗?”
君君用懂事的眼光看着我,理解地点头:“姐姐给我手机,我要给爸爸打电话。”
我紧蹙双眉,沉声里不觉带着压迫的意味:“姐姐正着急,君君别闹了!”
我第一次这样对君君蛮不讲理,她显然被镇住了,委屈地撇着小嘴,眨眨眼睛忍住了泪。
人生突然风雨呼啸,措手不及的冷痛、煎熬。人流喧闹的长廊,吴楠父母满脸风霜地迎上我和小房,满脸的悲哀、绝望、颓废,一如十月风中的残菊,悲情掠过浩空,掠过那飘落的竹叶沉寂,甘愿集聚能量化作护花的春泥。
“君君,君君……”吴楠妈伸手接过君君,满脸写着彻骨的沉痛、悲哀。
“奶奶……”君君怯生生地在她怀里挣着,想要下来。
我对吴楠妈耳语,她点头时掉落了泪珠,重新将君君揽在怀里,抱紧:
“君君听话,你姐姐去看看朋友就来。”
我机械麻木地跟着小房,来在主治医师办公室,签字、交费……看着一群人把进入昏迷的吴楠推进手术室。
我步履沉滞,如带脚链,一步一回头地走着,在时光的缝隙里捡拾流年的碎片,无论如何努力拼凑,也只是一副支离破碎的图案。
长廊尽头人影稀处,君君被他爷爷拉着手,慢慢朝我走来,她奶奶抱着头蹲成植物。
久已积攒的白首梦想,难道会就此破碎?我看着玻璃窗外逐渐变暗的天空流泪、默祷:
吴楠,你千万别有事!
对吴楠的抢救进行了两天,君君的奶奶晕过去几次。君君的姑姑暂且代管着一老一小。我日夜在急诊室门前的长椅上守着,苍白、憔悴不堪。
这个春节前风调梅蕊,玻璃窗外的天空惨白得像失血孕妇憔悴的脸。白色的梅花从横枝上徐徐飘落,飞舞成一曲碎心的死祭。流星西陨,随着我的心,徐徐地坠落尘埃。
周际都是晃动的人影,我独坐在候诊椅上,如同置身荒凉的孤岛。四周的一切瞬间黯淡,唯有他,笑容清浅,朗眉黑眸,还是一贯清心寡欲的样子,就连笑都只略略挑起唇角,高贵得如同上古的王族。
黄昏时我们坐在楼顶的平台上,看又红又大,平面图画般的日头一点点的陨落,四周是海市蜃楼般的高层住宅。那个所谓的日落,只不过是连浩渺玉宇都挽留不住的的一点余晖。
吴楠揽着我,在空中捕捉到我被风飘起的发丝,望着半壁斜阳下的繁华都市,喃喃轻叹:
“婚姻是一件瓷器,做好它很费事,打破它很容易,收拾那些碎片特别麻烦。关键是细心维护,让我们彼此努力。”
我轻轻点头,抬眸,望着天边渐沉的紫霞,及次第亮起的万家灯火,望着那些或荒凉或浮华的个人国度,仿若自语似的回答:“婚姻这个包装箱上有个标示,轻拿轻放,切勿倒置。”
忽然一阵响动,我怔忡回头,看到手术室大开,戴着大口罩的医生被一群人簇拥着从急诊室走出来,摊开手表示无奈:
“我们已经竭诚尽力,恐怕不行了
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