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联袂(1/2)
周一早上,靖珊收到唐颂发来的信息,说有东西放在宿舍楼管理员那里,请她记得查收。她既困惑又好奇,向宿管阿姨报出姓名和宿舍号,阿姨递给她一只牛皮纸信封,同时热情地笑道:“大清早就送来啦,还热乎着呐。”
阿姨的笑中似有些暧昧的成分,仿佛和靖珊结成了什么秘密同盟。信封上写着她的名字,笔法刚劲有力。
待到僻静处,她才怀揣复杂的心情启封,从里面抽出的竟是两张当晚文艺汇演的门票!这也难为他了,可他怎么知道我没票?又为何要给我两张呢?
她把票夹在课本里,照例到图书馆上自习。平时上午此处本就人少,今日更显空旷寂寥,大概许多同学都忙着准备今晚的汇演吧。临近博闻楼时,她迎面碰上同班的张金磊。
金磊人高马大,梳着炫酷的马鬃头,有几缕还染成绛紫色,右耳戴着两枚耳钉。张家世居帝都少说已有三代,满口的京片子,见人倍儿热情。看见靖珊这位“老乡”,上来就是一句“吃了么你?”
靖珊家是父辈因读书才到北京,听着还真不大习惯,随口搭腔地“啊?嗯。”
金磊咧嘴一笑,“今儿有我演出,看去啊!”
她问表演什么节目,对方答曰:“你去了就知道。”
靖珊心想:怎么谁都跟我来这一套!但此刻想起唐颂,心底不期然涌起一股暖流,下意识地摸摸帆布挎包,仿佛在确认那两张票仍安然无恙。
回宿舍午休时,靖珊见姝文似乎闷闷不乐。原来,她和姚澍相约去看今晚的演出,但都没有门票,恐怕要站到最后面去了。
靖珊和姝文虽然同班又同寝,但所选的多门专业课老师不同,很少一起上课。加之姝文一贯在博闻楼自习,刻苦用功到熄灯前才回宿舍,而靖珊则是教室、食堂、寝室三点一线,广播站又离食堂很近,因此极少见到姝文。相比之下,倒是与姝文同上专业课的“小桃树”和她更为亲近。
靖珊原本想给小桃树一张票,自己与她同去。但听姝文期盼心切,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掏出票来递给她,让她和姚澍去。姝文接过票问:“那你呢?”靖珊笑笑说她还有事,今晚去不成了。
汇演晚7点正式开始,地点就在翰墨楼大礼堂。靖珊怕被姝文撞见显得尴尬,挨到7点过十分才去。礼堂内早已座无虚席,人流仿佛要从狭窄的侧门溢出来了。
靖珊在门边探头瞭望,末排后面的空地那里站的人相对较少。主持人致开场辞时,她怀揣突突直跳的小心脏,猫着身子往里走,最终站到那群看客里。
主持人是四名新生,两男两女。靖珊只认得思仪,一望便知她的穿着打扮十分拉风:光洁的红色缎面礼服裙,斜露着右侧的精致锁骨和香肩雪肤,裙摆上的金片熠熠生辉。前两天,她将长发染成金栗色,此刻高耸地盘踞在头上,仿若夕阳映照下的云团。
第一排照例坐的是学校和院系领导,第二排是各社团负责人和学生会干部。靖珊隐约看到有个人恍若唐颂,犹豫着演出结束要不要当面谢他。开场节目是舞蹈团的八位新生表演藏族舞蹈《北京的金山上》,舞者之一便是殷晴。靖珊虽多次见她排练,仍不禁被其舞姿所吸引。
接下来的节目有群口相声、山东快书和校合唱团的友情献声。台上迭起,台下掌声喝彩声不绝于耳,荧光棒挥舞成一片闪亮的彩浪。
第五个节目开始前,思仪小心地拎起裙摆,上台报幕:“花木兰是中国古代著名的巾帼英雄,她女扮男装,替父从军。如今,她已褪去戎装,复归田园。此刻,她的心情又会是怎样的呢?下面请欣赏舞蹈——《木兰卸甲》,表演者:经济学院——殷晴、英语学院——王岳舒然。”
报幕开始时,靖珊忽觉右侧的观众向一旁挪开了些,同时听到有人小声称呼“学长”。她扭头一看,只见唐颂闪身挤过来,站到她旁边。
最末排有个男生转头看见他,礼貌地欠身道:“颂哥坐么?”
唐颂将他轻轻按回座位,低声说句“谢了”。那人看看唐颂,又瞧瞧靖珊,心领神会地笑了笑。
此时掌声响起。靖珊奇道:“学长?你怎么……”
“先看吧,待会儿说。”唐颂目光宁定地遥望台上。
舞台中央,殷晴身覆红披风,头戴金色红缨盔,背对观众,仅看身形便觉英姿飒爽,气度不凡。背景音乐声起,几个基本动作后,她举双手摘下帽盔,将红披风抖手向背后一甩。随着那道红云激飞而出,她刹那间转身亮相,此刻已是带着金丝绣花、斜襟盘扣的一袭白衫。鼓掌叫好声顿时响彻礼堂。
王岳舒然身穿黑色唐装,从舞台一角徐徐步出,手执小提琴拉奏着《木兰辞》。两束追光分射向舞者和演奏者,她在台前舞动双袖,姿态婀娜灵动;他在舞台后部稳稳站定,神情专注投入。此时,女声诗朗诵响起:“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不闻机杼声,惟闻女叹息……”
唐颂蓦然扭头看向靖珊。她嘴角含笑,低声问道:“听出来了?”
“果然是你,”唐颂微笑着凑近她耳畔,“好个迂回战术。”
“算是对学长有个交代。”
唐颂沉吟不语,又放眼台上。
在追光效果下,他们看似沉浸在两个时空交错的世界中,时而又有跨越时空的交流,一个眼神,一种表情,一抹微笑,旁人或许不易察觉,他们二人却心领神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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