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1)

这座山谷没有名字，但树木繁茂，景色优美。除了我和般虞之外，只有一些动物。哦……还有一棵不知种了多少年但从未开花结果的仙桃树，般虞总说那棵树也是我们的家人。

般虞告诉我说，我自打出生时身体就不太好，我娘听闻山里有神仙，想着把我送到神仙身边学艺或许可以治病，所以抱着尚在襁褓中的我找了上来。那会儿般虞正好化了人形在散步，娘亲看他长得仙风道骨，误认作神仙，所以再三恳求他收留我，般虞没办法，只好点头答应了。

我打量着般虞那双漂亮的桃花眼，还有永远殷红的嘴唇，配上他细致白皙的皮肤和纤细的身材，觉得怎么看都没有“仙风道骨”的感觉，倒是同书上说的狐狸精有点挂钩。但我却不是个喜欢计较的人，即便般虞的话有很多说不过去的地方我也没有在意，全都欣然接受，不去深究。

后来我慢慢长大，般虞教会我识字之后，就弄了几本食谱并一应炊具叫我自己学做饭。般虞的元身虽然是只猕猴，但他对人类的饮食十分热爱，自己又不会做，从前经常使一些障眼法去山下的小镇上弄些好吃的，顺便喂大了我。我感恩于他对我的养育之恩，于是在做菜这一门道上费了很多精力，还算有些成就。

般虞从前总说我什么术法也学不会，简直一无是处。自从吃过我做的饭之后，他改成了你除了做饭竟什么术法也学不会，简直一无是处。他将做饭与术法混为一谈，我觉得勉强可以理解为他在褒奖我的厨艺。

南边山上地仙婆婆的孙子二宝很捧场，常常不辞辛劳大老远跑来蹭饭。“阿桃姐姐做的饭太好吃了，再没有比阿桃姐姐做的更好的了！”小家伙调皮，却嘴甜的要命。哪怕地仙婆婆向来不待见我，我也高高兴兴的每次都备些吃的让二宝带回家。

我的日子很简单，每日在这山谷里做做饭，看看书，摆弄摆弄般虞不知从哪些地方顺来的玩意儿。般虞心情好的时候就会带我出去游玩，他带着我，我带着食材炊具。我曾在日落余晖的海滩做过烤鱼，在漫山遍野的花海中做过花蜜茶……也有不做饭的行程，有一次般虞带我去看只在夜半盛开的昙花，我们蹲在乌漆嘛黑的森林里，昙花还没盛开，般虞挨着我，明显有点害怕。此时，不知从哪里渐渐传来重重的脚步声，渐行渐近，正准备仔细辨认的时候，突然传来一声长嘶。吓得般虞慌忙念飞行诀，一溜烟跑了。我抬头看他飘扬的长发，瑟瑟发抖的背影，觉得他这一回吓得不轻，恐怕明天早上才能回过神来想起自己好像把徒弟给忘了。

我将注意力从已经看不见背影的般虞那里移回来，耳边早已不闻刚才的脚步声。我的胆子从小就被般虞锻炼得特别大，此刻身处荒凉漆黑的树林中，或许随时会出现危险，我也没觉得怎么。想起书上的一句话“既来之，则安之”，我随便攀上一棵树，找个稳当的树枝坐下，想着回去之后定要向般虞讨些精神损失费……

正想着，只听得“嗖”的一声，黑暗中什么锐利物什直逼我而来。我下意识回头，只感觉脖子微微一凉，随后就是一阵痛感，我吸了一口气，抬手在左颈处摸到一点温热，血腥味。

我张张嘴想说些什么，身子却越来越软，渐渐扶不住树干，砰一声掉下了地。还没缓过来，一把泛着寒光的利器就稳稳当当架在了我的脖子上，刚好挨着刚才的伤口。

“何方妖孽？”我顺着利器望过去，看到一团高大的黑影，声音冰冷无比，是个男人。

“……我不是妖孽。”般虞曾经告诉过我，人类供奉神明，却对妖魔鬼怪痛恨无比，不管是善还是恶都要得而诛之，“我是人。”

“寻常女子怎会夜半出现在无人的荒山？”说罢他的手一紧，我脖子上的皮肤再次绽开。

很痛。我尽力拖着发软的身子往旁边避，“我……我只是来看昙花的。”

话音刚落，手边一簇昙花突然绽放，白色花瓣一层层展开，露出嫩黄色的蕊来，那蕊心上仿佛浮着朦胧的光芒，在这漆黑的夜里竟也瞧得这样清晰，更像是星星点点的火光，援着簇拥交错的枝条蔓延，只见一朵又一朵的昙花竞相怒放，不一会儿就烧遍了整片树林。

我一时忘记了脖颈处微微的疼痛，情不自禁叹道：“好美啊。”

脖子上的重量慢慢减轻：“的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