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被子、草以及被日(3/3)

扬却具有一种可怕的天赋。他强行说服自己，命令自己坚信：任何一个地方都会有其特定的规则，也许军校就该如此，没有什么好质疑的，想立足就必须遵守。

这种执念赋予了闵扬独特的视角，看到的是完全迥异的世界。他人视之如地狱，他却甘之若饴蜜。一个人知道自己为什么存在，才能忍受生活中的种种不美好，才会主动去适应、习惯直至热爱。当然，并不是每个人都如闵扬般激情四溅、锋芒毕露。在无法重新选择的情况下，他们只有默默承受着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摧残，独自舔舐伤口安慰自己，只是实在太疼的时候，内心的倾诉欲如破裂的动脉般，无法遏制。

时代的洪流奔腾汹涌，2003年已过去大半，那正是bp机即将消失、手机将要盛行的年代。但在军校，唯一可以向外联系的仍旧只是宿舍内的一部座机。

每晚熄灯前的一点点自由时间里，学员们捧着电话本，挨个给女同学们打电话。他语气平淡却又内容夸张地描述着军校生活的种种，满足了女孩对英雄的崇拜和对部队的好奇；她软糯温柔的声音传来，流露出的关怀宛若沙漠中的一汪清泉，滋润了干涸的心田。在那一瞬间，压抑与痛苦似乎也烟消云散。

经历过那个年代的军校生，在毕业之际，丢掉了绝大部分东西，包括青春、理想和爱情，唯独留下了满满一鞋盒电话卡。也许不是为了回忆和纪念，只是存留的问题尚未回答：在厚厚一沓电话卡所代表的数千小时的时间里，究竟说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