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君临天下(1/1)

丽正殿中熏了紫兰幽香，无垢一身淡青色丝质薄裙，曳地铺散一片，如莲叶清新飘逸……她走向窗前，打开窗户，窗外的世界，已是八月秋日。

回望来时路，无垢心中五味杂陈。她嫁入李家已经十三年了，从一个十三岁的青春少女，慢慢成为二十六岁的美丽少妇；他的夫君李世民从一个英姿勃发的少年，慢慢成长为南征北战的将领、志得意满的秦王，再到现在的太子。发动玄武门政变是迫不得已，好在他赢了，赢得险而又险。他李家的人有着超常的睿智，深谙谋略、大器经国的父皇李渊在既成的事实面前顺水推舟。李世民不再是秦王殿下，他成了太子殿下，水涨船高，她也成了太子妃。她知道，不管自己是秦王妃还是太子妃，她永远只是李世民的妻子，李世民的成败便是她的成败，李世民的世界便是她的世界。

无垢梳理完自己的情绪，有了一种释然的感觉。

“太子妃，太子殿下回来了。”侍女的呼唤使她转过头来，见李世民微笑着向她走来。

“殿下，今日又回来得挺早。”无垢走过去，双手被李世民握住。

“父皇说，这一两日，就要传位，让准备一应仪式。所以今日不议他事，就早散了。”

无垢一时惊愕，既而欢喜地说道：“如此说，殿下要做陛下了？”

“是啊。父皇心知传位是早晚的事，也不想拖延。”李世民继而捧着她消瘦的脸，目光含满疼惜，“你要做皇后，会更累啊。”

“殿下能担起一个国家，我就能担起一个后宫。”无垢以来者不辞的信息，宽慰着眼前的男人。

八月初八，一个最重要的历史时刻终于来临。大唐帝国首任天子李渊正式下诏——传位于太子李世民。

八月初九，东宫显德大殿里，二十九岁的李世民一步一步走向天下至尊的宝座。挺拔的身躯，震慑人心，深沉内敛的眸子，尽显帝王之气。他转过身，面向南边俯首一望，殿堂之下，群臣齐拜，山呼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回音在大殿上空久久回荡。

“众卿平身！”李世民双袖挥起的时刻，他又找到了指挥千军万马的感觉。居高临下、亦有高处不胜寒的惶恐！

这一路，从隋末的动乱中走过来，从群雄争霸的沙场中走过来，从兄弟相争的血腥中走过来，功劳、战绩、常胜将军的骄傲、政变成功的幸运，都有。却唯独没有过治道政术的训练。

“谢陛下！”跪拜的群臣齐齐站起。文臣、武将、功勋、谋士……清一色的象征帝国威严的官服官帽。他们站起来，他们是帝国的栋梁，每个人都顶天立地！

李世民坐在天下至尊的宝座上。从这一日开始，所有人面对李世民都称“陛下”。他是大唐帝国的第二任皇帝，现在，即使惶恐，即使无措，他也无可逃避。他必须从容面对他的朝堂、他的群臣、他的子民、他的天下。

“朕要大赦天下。另外，关内及蒲、芮、虞、泰、陕、鼎六州免租调二年，自余给复一年……”

中国古代历史上最具有典范意义的一个时代，就从这一天起拉开了序幕。

登基大典，繁琐丛遽的一天，就像做梦一样。骄傲、惶恐，李世民心中各种感情交错。虽然他指挥过千军万马，虽然他无数次站在父皇李渊的朝堂上，但这一日，仍然非同寻常；这一日，尤感疲惫……

直到走回丽正殿，直到看到心爱的女子，他才终于找到踏踏实实的现实的感觉。

“陛下！”无垢身着月白色衫裙，云髻上只挽了支琉花碧玉簪，端庄秀美，清淡怡人，身边侍女跪了一地……

李世民微怅的眼，才渐渐明亮，无垢对他行的是对天子的礼仪。他走过去，将她扶起来，“爱妃，怎么你也对我外道起来了？”

无垢笑看着他，“此非外道，而是……自今而后，我的二哥、我的夫君，便是这天下之主、是一国之君，为妻理应祝贺啊。”

李世民低头看自己，身上仍然穿着龙袍。“快帮我换下朝服。这一日，我还真是有些不适应。”

“陛下要自称朕。”

“唔。”李世民无奈地笑，“这是寝殿，一时……还改不过口。”

“不急！”无垢笑道，“来换衣服。这般庄重是比较累！”

“说实话，令我征战沙场，号令千军万马，我决不会眨下眼睛，可这治国……却终不比平定天下……”

“不怕啊陛下，你有过人的智慧，有学习的勤奋。慢慢就会成竹在胸。”

“嗯。这天子比常胜将军要难做啊。”李世民换上了便服，顿觉轻松许多。

无垢何其懂他，宽慰道：“陛下往日能做好将军，从今往后亦能做好皇帝。千端万绪，就从……自称‘朕’开始。”

“你说的是，一定要做好的，不能暴殄天物。”说着，李世民将无垢拥在怀里，引得两旁侍女纷纷垂目……

窗外月光如水，无垢抚摸着李世民衣服上的云锦刺绣，柔声说道：“陛下，你还是早点歇息吧。明天，可是你第一次以天子的身份临朝啊。”

“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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