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集(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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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三月,扬州行宫。
内侍康履手端一杯参茶,碎步穿越那水榭回廊,柳暗花明掩映着八宝凉亭,亭中一张圆石桌,新皇赵构腕动笔走,正自挥毫。康履是赵构最亲信的宦官,察言观色乃是一绝,当下放轻了脚步,直等皇帝的一副草书洛神赋末笔落就,方才将参茶杯轻悄置于桌上。
他走到赵构身边,伸着脖子张望几眼,用太监独有的阴柔谄媚语调奉承道:“此赋字字珠玑,道尽倾城国色,官家的字更好,笔法洒脱婉丽,自然流畅,颇得晋人神韵啊。”
赵构搁笔,端详了一会墨痕未干的白宣,似不甚满意,听闻康履如此拍马,修目微斜:“你一个宦官,也懂书道?”
康履恭恭敬敬的道:“臣虽是阉人,伺候官家鞍前马后,寸步不离,正所谓耳濡目染,都是皇上您教的好。”
“朕可没有心思教你。”赵构随意笑了笑,“若论书法,朕的父皇才是功力深厚,能得其骨髓者,廖如晨星。”
康履心想你们赵家的男子,吃喝玩乐舞文弄墨都是一把好手,论治国就不太行了,若是生在富庶豪绅之家,当个纨绔fēng_liú公子也就罢了,偏生要投胎在帝王家,这一个不小心,就是大厦倾覆,祸国殃民。
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康履也就敢在心里想想,他没有忘了今日是受人之托,来这里探听口风来了。
“官家说的是,可惜太上皇被金人掳走,字再好也无用武之地。”他小心翼翼的打量赵构颜色,见他未动怒,心下安稳,康王继位后,对金人的政策以退和为主,似乎并不急着把赵佶赵桓给救回来。倒是开封临行前,刑妃脱下的那只八宝金环,他取出来时常翻看,每每郁郁不乐,更派了不止一拨人北上,企图打探刑妃和韦太妃的下落。
看来皇上最爱的还是王妃,潘娘娘的美梦恐怕要落空,康履拿人钱财,自然要帮人把事情办了,他出声提醒道:“皇上,请用参茶。”
赵构伸手掀开杯盖,眉头皱起,“朕不是说了,这类补品,日后能免则免,还以为我们是在开封么?”
“臣该死,只是这茶是潘娘娘特意吩咐臣准备的。”
赵构看了他一眼:“潘宸儿?”
“是潘娘娘。”康履利落的将文房四宝收起,给赵构挪出位置,“对了官家,方才黄潜善和汪伯彦两位大人求见,说皇上继承大统,中宫不可久悬,臣见您在习字,就找个理由把他们打发走了。”
康履并非擅作主张,近来主张尽早册后的臣子不少,赵构却避而不谈,甚至不愿意见他们。
赵构问,“他们说什么了?”
康履仿佛全无感情的,一字一句复述道,“他们说,潘娘娘温婉淑德,娴雅端庄,又在这个节骨眼为皇上诞下小皇子,功在千秋,德配中宫,理应册立为后,为天下之母仪。”
赵构默了一默,才冷笑了声:“他们难道忘了,朕的原配嫡妻还没有死。”
康履一副话没讲完欲言又止的神情,赵构瞧着更是心烦:“黄汪二人还有何言辞?”
这奴才跪了下去:“请皇上恕臣无罪,臣才敢转述。”
“说。”
“黄汪两位大人还有言,皇上的家眷尽数被金人掳走,生死未卜。刑娘娘国色天香,落在金人蛮族手里,纵然娘娘福大命大,有缘归宋,恐也……恐也失节,若再册立为后,有损国体。”
赵构把手里的茶杯摔了出去。
康履连忙磕头:“官家息怒。”
赵构以手抚额,闭眼平静了会,才用略带疲倦的音色缓缓道:“都是朕的错,要不是朕把她和母妃留在开封,她们也不至于遭此大难。金人不遵礼法,恐怕连韦太妃都……难道就因为这样,朕就可以不认她是我的生身母亲?朕和秉懿是少年夫妻,有结发之情,是朕对不起她……”他睁开眼睛来,似乎下定了决心,“着礼部即刻筹办立后事宜,朕要册立刑妃为后,尊韦太妃为皇太后。”
皇帝心意已决,做奴才哪敢多言,康履立刻应是,他想了想又问:“那潘娘娘那边……”
“妾就是妾,怎可与正妻相提并论?”赵构瞪了他一眼,颇为不耐,“念她诞子有功,就封为……潘贤妃吧。”
邢秉懿虽生下了小郡主,身份还是跟囚犯差不多,没有金兀术允许,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自“早产”后,绫绮阁的守卫都被他换过一轮,门禁更加森严。
她派重节去请王爷不久,女儿柔嘉就被奶娘送了回来,当娘的左看右看,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小郡主和她分开了几日,血脉相连亲热依旧,可邢秉懿却渐渐发觉,自己没有足够母乳来喂宝宝,偶要奶娘帮忙。果然亲娘就是不能和孩子分开太久的,她当然不知道,府中下人在王爷的授意下,将她常用的茶叶换成了回奶茶,没有婴孩的吸吮,又喝了此茶,奶水自然慢慢变少了。
完颜宗弼近来似乎颇为忙碌,已有快十天未见人影。她有女万事足,原本对他的事懒得关心,他们抵达上京已经一年,韦太妃、侍妾姜醉媚和田春罗的双胞胎女儿都被送入浣衣院,如今不知境况如何。她答应了春罗的遗愿,要设法营救她的女儿,如何救法,也是一筹莫展。
掌灯时分的绫绮阁还是冷冷清清,刑妃一面敞着衣襟喂女儿,一面神游天外的想事,直到有人在她背后沉沉唤了一声:“秉懿……”
她心不在焉,下意识的回眸:“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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