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万里相复去（2）(1/2)

“这是什么破地方，”梁平皱了皱眉头，一抹鼻子懒懒道：“还号称是什么‘陇西第一城’，简直名不副实，名不副实啊。”

“你忘了，课堂上夫子说过的，”蒲珏似在回忆什么，“近些年天王征税特别重。就连关中地区都普遍凋敝，更不用说这处在边境的上邽了。”

梁平挥手笑道：“得得得，你是知道的。我这心思啊大多时间都在练武上，十节课能听进去两节就不错了，那里能还记得那么清楚呢。”

两个人说说笑笑，很快便把这份沉重的心思给遗忘了。

街上的店铺非常少，蒲、梁两人在这边准备物资，都用了好久时间才一一跑齐来。

两人进城换了套衣裳，不再穿氐人的传统服装，力求与街上的行人打扮一致。蒲珏性喜青色，仍然买的一袭青衫，梁平仍然选的黑衫。这么一打扮，倒是又恢复了一副谦谦公子的样子。之后两人又到东市买了两匹好马代步，并补充了不少干粮。

接下来，两人便商议着，为避免被略阳公的人追踪到，尽量往赵、晋边境的边荒地带走。另外，为避免怀疑，尽量化作汉名，用这边的官话洛阳雅音交谈。

这片边荒地区，指的是处在关中南麓的秦岭边缘地带。

当时夫子说天下形势的时候，深情地说道：自古以来，得关中者得天下。但是，现在的关中地带虽属赵境，却没有真正的成为大赵的治理根基。

蒲珏已经记不清楚当时夫子说这一节的时候的神情，大概是遗憾处略带一些悲情。蒲珏也常想，或许这个跟夫子出身于这一带的世家，面临国破家亡、生灵涂炭有关系。

只约摸记得他说过，大赵的羯族统治者在得关中前以游牧为生，对于中原地区传统的农耕不加重视，更不用说好好治理了。统治者们能直接想到的便是横加掠夺，这样一来，导致民生普遍凋敝。久而久之，这片关中粮仓便逐渐荒废起来。许多过去的世家贵族便往这日益荒废的关中地区的南麓秦岭边缘走，加上各种流亡的汉人，便形成了这一片边荒地带。

夫子很长一段时间在这片地区生活过。他曾说道，秦岭是现在是赵、晋两国的边界。虽然名义上属于大赵，但因晋朝时有北伐，国界时有变更。

该地的世家豪强又大多与北伐军甚至东晋朝廷有牵扯不清的联系。加上之前晋朝的温怀将军在领兵西征之前，离秦岭附近最近的汉中地区还有个强大的汉国，虽大军难以翻越秦岭，也时不时派小股部队骚扰该处，大赵官府很难真正做到完全控制。

更为麻烦的是，大赵是羯人立的国。羯人本来是个西域小族，人口不过数百万。八王之乱后因缘际会才得了中原，民心不稳。即便是现在成为官方势力，统一黄河流域，在整个大赵的人口中，占比还是极低。这自然难以真正深入治理该地区。

况且，关中之地向来便是中原朝廷根基，更是数百年前秦汉两朝的天子故里。

夫子曾道，那里的汉人大多心念故国，大量的汉人世家豪强筑堡自守，势力盘根错节，官府势力难以真正涉足。

这样，秦岭南麓一代便由数百年前的富庶地带变成了所谓的边荒地区。

夫子对这地方如此眷恋而又充满悲壮的情怀，受他的影响，蒲珏一直以来对这片地区便一直很感兴趣，这次出行，反而给了他一次机会。

休憩了半日，便往东南方向前行。有了马，行动自然快捷了许多，梁平一路驰骋，心情极为畅快。

两人一路疾驰往东。

一路前行，发现残垣不少，密林亦多。间或有不少良田，现在已经变成了荒地，里面抛弃着各种废瓦乱石。蒲珏不禁感慨万分，加之刚从略阳赶来，不由得对这地方的居民生出几分怜惜之情来。

梁平“吁”地一声策马，一脸的遗憾之色：“真没想到，这地方号称是一片富庶平原，竟然如此荒凉。”

“是啊，”蒲珏策马道，“以前我在史书上看到过，郑国渠建，秦得沃野千里，八百里粮仓，遂得天下。于是，我便一直以为关中地区是一片富庶之地。后来夫子却说近来大赵政乱，饿殍遍野，我还以为夫子说得有些过了呢。”

“你说，这地方要是交给你爷爷来管理，会不会变得繁华一些？”

“你小点声，”蒲珏连忙“嘘”了一声，环顾四周，道：“这话可不能这么乱说，要是被天王的人听到了，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来。”

“这里没人，你怕什么。”梁平笑道。

蒲珏只是笑他道：“哦，是么？我怎么记得，那天夜里你还觉得人家武功低呢。”

这话打的正是梁平的痛处，梁平顿时语塞，便耸了耸肩，闭了口，勒了马继续往前赶。

一路上村庄零零散散，偶尔能碰到几千户大规模政府强制性内迁的汉人聚居村落。但除了几处聚居的村庄外，一路上鲜有人迹。偶尔有人，也不过是几个驰了骏马的羯兵，不知赶往何方。

一路上官道夹着小道。

有时可沿路疾驰，有时又崎岖难行，只能策马慢走。一路下来，羯兵和官差的数量渐渐少了些。也许离秦岭越近，官府的实际控制力度也便越低吧，蒲珏心道。

又过了一日，靠山的地方，开始稀稀落落能见到几座小型坞堡，良田也渐渐齐整起来，显然有人打理。蒲珏猜测，再过不久，应该很快便能进入边荒地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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