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听曲知幽意(5)(1/2)
梁平笑道:“这地方用来藏人,比那太白剑宗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也是亏了他们的奇思了,都选了这么些隐秘的地方。”
蒲珏点头笑道:“是啊,乱世之人,能有此苟安之所,难得、难得。”
一路往下便已然平坦下来,山坡上杂相种着一些农作物。
突然听见有人哼着长调,声音悲怆感人,在山谷间回荡不绝。大半天下来,这还是一行人在碰到那队难民和羯兵之后第一次碰到人。
他的歌词是: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
行迈靡靡,中心摇摇。
知我者,谓我心忧,
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远远而望,是一位汉子扛着锄头一边哼着号子赶了羊群往回走。
蒲珏一惊,那汉子哼的内容是诗经王风中的《黍离》。他还记得,在《毛诗序》中有记载:周大夫行役,至于宗周,过故宗庙宫室,尽为禾黍。闵周室之颠覆,彷徨不忍去,而作是诗也。这是一首东周都洛邑周边的民歌。周幽王之乱后,宗周灭亡,平王东迁,周政权渐渐衰微下来甚至还要被诸侯国所欺凌。周大夫路过此地,有感于家国兴亡,心中哀悯不已,于是作此歌。
不想这样一首哀痛亡国之歌,却在这里听到从一个乡间种田的汉子口中唱了出来。难道说,他们是在托古自诩,把自己比喻作了晋朝的遗民么?蒲珏默默思忖,又被这悲怆的乐声所感慨,一时间停住了脚步。
梁平却没蒲珏那么多思绪,遥遥停了下来,大声问道:“这位大哥,敢问檀山坞怎么走?”
那汉子听到梁平的问话,似乎有点不高兴,骂骂咧咧地喊了一句“见鬼了”,挥着鞭子反而加紧了速度往回走。
梁平一个鹞子向前,伸手就拦住了住了汉子的回路,眉毛一挑,笑问道:“我说大哥,这么着急着走干嘛?”
那群山羊格外胆小怕人,看到梁平莫名奇妙地一下出现在眼前,一下子撒着脚四散而逃,羊脖子上的铃铛声晃荡得满山谷都是。
那汉子见羊群又散了,自然是没什么好气,又见梁平看起来有功夫,似乎很难缠的样子,哪里敢得罪他半分。只好停了下来站在一边,一直瞪着梁平。那汉子的口气又冲又横,还夹杂着关中口音,一时间山谷里都是他又粗又响的声音。
只是这关中口音本来就跟洛阳雅音相似度颇高,勉勉强强倒是能听懂:“让开让开,你再拦着,这羊群要跑光了。什么王山坞李山坞我没听过,你们找别人吧。”
梁平尴尬地以手扶额:这羊群一下子散得那么快,他倒是很不好意思。为了表示自己的歉意,他忙循着铃声,去帮那位脸已经黑成了炭的汉子赶羊。不过,那几只羊见到梁平的黑影一闪而过,忽然又重新出现,拦到了它们的正前方,一下便受了惊,四散而逃,跑得越发快了。
那汉子见他回来帮自己赶羊,也不像是故意的样子,气已消了大半,只是又好气又好笑地喊:“喂,你别赶了,就你这种赶法,那些羊得跑光了。我自己赶就行了。”
梁平怔了一下,停住脚步。蒲珏这时已经笑岔了气,顺口接了一句:“一会儿让我来跟他说说吧。”
梁平知道自己也没法子做得更好,只能闷闷不乐地点头同意。
见到那汉子已将羊群赶得差不多了,蒲珏缓缓走到汉子面前,作了个揖:“大哥,你的这首歌词从何学来?”
汉子见他倒是很有礼貌,口气先软了半分:“我们全村子的人都会唱,我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
“原来如此,”蒲珏颔首笑问道,“不知大哥您知道这里附近有什么大型的坞堡么?”
那汉子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眼神中倒是带上了几分警惕:“你们是打哪里来的?我们这个村子里从来没来过什么外人。”
蒲珏并没有因他的敌意而有分毫不快,只是微微躬了身,语气更谦和了:“大哥,我们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有人托了我们来寻这里的坞主。若是大哥知道,还请行个方便。”
慕容芷清也走上前来,很有礼貌地作了个揖。
见到慕容芷清清丽无伦的面容,那汉子眼神微微顿了一顿,不过注意力马上又被他的那几只羊给牵走了。头羊已经受了惊,一旦没了人管,差点又要领着羊群四散逃开来。汉子吆喝着羊群,让它们不要走快了。一边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三个人,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见日头已将落山,汉子叹了口气,道:“我看几位长得也不像是坏人。今天也快天黑了,到檀山坞还有十几里路哩。你们不如先到我家休息,明天天明了再给你们带个路吧。”
一路上麦浪吐绿,四处零零散散散布着几处院落。
路边偶尔也能碰到一两个晚归的农夫,看见一行人之后一脸诧异地抬头跟汉子打个招呼,然后又匆匆离开。
不知怎得,蒲珏一直觉得,整个村庄中处处都透着一种诡异。这里所有的房子没有一处像是一个日常居住的家的感觉:没有四处玩闹的小孩,没有盼夫归来的妻子,更没有鸡鸣犬吠之声。
有的仅仅是几处简单的木房子,潦潦草草用简单的木板扎好。房子四周连一处像样的院子都没有。
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这村子里的人都是怎么生活的?为什么会这个样子?蒲珏心中暗暗起了疑心。
一路来,确实也如那汉子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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