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空一姬死了(1/2)
空一姬病了。
他病得不轻,他住进了鹅城寨医院,在病重期间,还完成了他的采诗整理,然后,打成了一个捆邮件,奉上两百铜钱,快马加鞭,寄给了鹅城民情馆编辑部,编辑高兴地打开邮件,脸色由晴转阴,由阴转暗,最后到死灰色。
那邮包里有二十个木板,密麻麻地刻满了字,整理出来是两篇通讯稿。
第一篇主要意思是:鹅城寨衙门大门紧闭,吊牌红字醒目,寨长死老婆,关门干部吃丧酒”。
第二篇是给采诗馆主要负责同志的信。他写道:
鹅城采诗馆馆主总编辑室王阁下您恭好。自从郑园外施暴打我过后,我气愤而出走,炒了他的鱿鱼,我曾一度心灰意冷,认为世态炎凉,时事不定,只有看破红尘,步入佛门才是我的安身立命之地,幸亏王阁下慧眼识英才,选我当了特邀记者,我感激不尽,想报您的知遇之恩。
但是,通过这次鹅城采访,我被一些人和事打动着,煎熬着,实在不能自拔,但我仅为一个弱小记者,实在无能为力,我为我七尺之身,难伸大义,为国效力,实在难以融入当世,我羞愧难当。
编辑主任王先生阁下,正值风华正茂年少时,要为国为民多效之力,万勿执掌舆论大权不顾人民利益,顾念儿女私情,而视人民幸福生活要求为儿戏!
唉,王兄,人生如白驹过隙,一晃而过。您如念一姬托付之情,望将我所寄稿件均皆禀报于宣王,以不负国之重托,民之所盼,解民之所忧,改善学生的学习条件,那么,就是空一姬的命小,罪大也值得了。
空一姬一生都不不幸,不得志,临近晚年,做了这件有益于人民的事,有益于广大学生的事,自己思忖不得安康,大约大去之期不远了,我已危在旦夕,帮临床赠言,字字流汗,句句泣血,其诚心一片,天地日月可作旁证。
空一姬余气未消,勉强抬手,作诗一首,与编辑王兄阁下永诀:
前生可怜今世凄,
救星高悬一姬知。
fēng_liú不似酒与茶,
血雨腥风枉费心。
王馆主深思熟虑,将这件事整理成标准格式的口头汇报材料,上了了宣王中枢内史尹的情报信息机构,也就是中央办公厅,但是,却不了了之,大概是事情太小,情报处理人员认为没有必要向宣王报告,也或者大概是事情太大,他们害怕向宣王报告,也或者是他们不负责,看也没有看,听也没有听,没有引起重视,就这样不了子之。
不管怎样说,空一姬死了。
宣王四十九年元月十六日,空一姬死了,的确死了,就在鹅城寨人民医院死的。
因为他是记者,寨衙门公款热热闹闹地为他办了一场丧礼,由寨长亲自主持。
那寨长操着三秦大地特有的腔调,大家可以脑补华阴老腔,那苍凉如漠,悲壮如钩,那动情如山崩地裂,那行腔如晴天霹雳,摇头晃脑,唱了一个时辰的祭文。
祭文中自然少不了时大周宣王四十九年元月十六日,我们的好朋友、人民的好采官等等溢美之词,中间由文人编造些歌颂事迹,连当了十年乞丐也被美化成体念生活,考察民间疾苦。最后是呜呼哀哉,尚飨!结束!
全寨人按户每户摊一只羊,三只鸡,一麻袋糜子粉,人们已经习惯这种摊派,当然,这种摊派,也不是只进不出,或者只出不进,如果遇上你有事,大家一样来平摊,这种类似制度性的风俗,客观上也稳定了当时的社会秩序。
总之,全寨仿佛过节一般,人们嘻嘻哈哈,喝酒吃肉,并不因为他的死亡而悲痛,更没有人伤心欲绝。
寨长并不知道,空一姬写了举报他的新闻稿件,寨干部们在寨公府大院里举办了七天的丧事宴,虽然这里穷是穷点,但是办丧事,却要办得风风光光,因此,他们吃得满嘴流油,打着油饱嗝,趁着酒兴,大声武气地对前来办事的寨民们说话,这些寨民们已经习惯了这种对待,并不觉得有多不妥当,甚至还陪着笑脸。
鉴于空一姬同志是倒在了工作岗位上,经采诗馆据礼力争,还被鹅城采诗馆和鹅城寨衙门共同追评为“劳动模范”。因此,他的墓碑上刻着:
“全寨劳动模范空一姬之墓”
办完丧事的第二天,空一姬的小儿子空老三提着大刀,到寨衙门大吵大闹,向寨衙门要人,还扬言说要将寨长关门办妻子丧事的事情捅出去,这下,寨长有点慌了,协调鹅城寨“痒”赔了他八头羊,当作他老子的丧葬费。他转手将羊卖了相当于现在人民币一万二千元。
可是,他却并没有领他老子的尸体回去安葬,而是去他老子的坟前瞌了三个头,带着装进包包的钱,回去了老家。
没有过多久,空一姬的坟就被杂草长满了,看不见了。
再过了一些年,坟被平了,挖出棺木,胆大的伙计拖出空一姬,只见空一姬面如出生,须眉皆清晰可见,衣物保存完好,皮肤吹弹可破,可是没有人能唤醒他,他自己也不能醒来,暴晒三日,被野狗、野狼叨了去,连贱骨头都不剩了。
他的坟地被土地整理后复垦,种上了庄稼,比如土豆、高粱,成为了有权有钱人的田地,有了收入,而没有田地的农民去耕种,踩在和他曾经一样命运的空一姬的坟地上!
但是,当地的老百姓却都记住了:
“一姬坟”。
所以,一个人,灵魂和身体总有一个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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