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戏里有戏(1)(1/2)
这座跨院,幽静清洁,院里的一棵高大梧桐树,有合抱粗细,枝繁叶茂,把整个小院都笼罩在一片树荫下,屋里屋外,都有一股植物散的淡淡芳香。
满老爷跟着大儿子,绕过粗壮的梧桐树,走进屋里。
这间小屋里因为树荫的遮挡,有些幽暗。屋里的一张硬木床上,躺着一个眉目和善的中年人,一副担架,放在床边。
这人神态坦然,面相清癯,扭过头来冲着满老爷微微一笑,抬手打个招呼。
满虎生把屋门关好,对父亲小声说:“这位是方先生,方江。”
“方先生好,”满老爷一眼便看出方江是个伤员,心里有些惊异,他上前握握方江的手,方江笑道:“满兄,打扰了。我是国军队伍上派来的。”
“哦——”
满老爷点了点头,面上露笑,心里却是忽忽悠悠翻了个个儿。他一生圆滑世故,八面玲珑,什么样的人都见识过,抗战爆以前,跟国军关系也很不错。但自从南京沦陷以后,国军都被赶到西南边陲去了,而他现在并不只是地方豪绅,而且是日本人治下的大乡乡长,自卫团长,国军会怎么对待自己这个“汉奸”?
方江脸上始终带着微笑,轻声赞叹道:“我进入府里,虽然躺在担架上,蒙着被子,但闻到一路上花香四溢,沁人心脾,似乎是秋菊、郁金香之属,便知道此间主人雅致高洁,当是胸有丘壑之人。”
方江神色平易,语言亲和,让满老爷心里一下踏实了大半。满虎生说道:“父亲,我听二弟说,有特务在暗中察访我,此事非同小可,性命攸关,我当即请假回家,在半路上,遇到了方先生,他对眼下日本人的动向,洞若观火,对我开导一番,真让人心悦诚服。因此,我邀方先生回家,和父亲见面。”
“虎生,你当真是……”满老爷看看儿子,又瞄了一眼方江。此间形势有些微妙,自己是“自卫团长”,儿子却在密谋抗日,而床上躺着个国军军官,到底谁和谁是一拨儿?着实有些尴尬。
“父亲,你觉得日本鬼子涂炭生灵,作恶多端,能够长久么?”满虎生这话,已经回答了父亲的问题。这反倒让满老爷一时语塞。方江从床上挣扎着爬起上身,摸底出一盒烟来,“来,满兄,虎生,抽烟。”
满家父子都坐在床前,三个人慢慢抽烟,气氛又和缓下来。满老爷摇了摇头,有些惭愧地说:“虎生,我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可是眼下咱们家大业大,我不从权,又怎么办?至于将来如何,唉……”
方江摇了摇头,“满兄,从权从宜,无可厚非。恕我直言,你这步棋,确实是走得错了。我听说,满兄以仁厚谦恭著称,交游广博,人称当代孟尝,想必浮华阅尽,达闻古今。古来说自食其果,恶有恶报。那些罪恶昭彰、大逆纲常的兽行,难道真能横行一世?满兄,你以为呢?”
满老爷满脸愧色,无言作答。满虎生接口道:“父亲,方先生不避一己安危,到咱们家说这些金玉良言,其实是深谙父亲本性忠厚,并没真正从恶,这才带伤远行,你想想,日本鬼子对待中国人,哪有半点人味儿?稍不如意,便加杀戮,你就算曲意奉迎,又哪里能换得安全?我在南京当兵,体会最切,在日本人眼里,中国人就是奴隶、奴才,想杀想剐全凭兴之所至……”
“虎生,你别回去了,他们已经……哎呀,坏了,我给忘了,有……那边有人等着我呢。”满老爷忽然想起了丁义,拍拍头,站起身来。
“不必急,”方江冲他摇了摇手:“你说的是丁义他们,是吧,没事,你只管好好呆着,我负责你和虎生的安全。不要理会那俩人,丁义么,一会由我安排。”
满老爷不知道方江为什么连“丁义”都知道,他果真象儿子说的那样,对一切“洞若观火”。而且从他的语气神态上看,泰然自若,稳如磐石,给人一种无比踏实之感。满老爷又坐下来,既然方江说没事,那应该就没事。
“假如,”方江又递给满老爷一只烟,“特高课的特务盯上了你,盯上了虎生,满兄,你觉得贿赂一下他们,就能躲得过灾星了么?特务会跟你讲义气?”
这句话,让满老爷的汗,从脸上流了下来,对啊,贿赂了特务,就能买下平安了吗?特高课,那是什么地方?那里的特务狠似狼,毒似蛇,他们会这么轻易地饶了自己?
本来这个道理并不难解,但自己救儿心切,实在是急昏了头了。方江这么一提醒,满老爷这才如梦初醒,长出了两口气,可是马上又起愁来,那,到底应该怎么办呢?
满老爷抬头看了一眼方江,他觉得方江那清澈的眼神,安详的神情,就给人吃了一颗大大的定心丸,对,他会有办法的。这人绝非平凡俗人,虽然身受重伤,虚弱无力,但这份温厚中和,英华内敛的大将风度,直让人觉得信心陡增,这人……简直过了诸葛亮重生,刘伯温在世。
“呆会,”方江微笑着对满老爷说:“我们合作演一出戏,既保满家安全,又保虎生在城里安全。”
“那太好了,方老弟,那就仰仗你了。”满老爷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水。
“父亲,日本人只会杀你,害你,他们是什么货色,你真没看清楚么?真到了难处,还得去靠咱们中国人自己的队伍啊。”
小屋不大,三个人都抽烟,一会就白雾缭绕,烟气熏人,满虎生走到窗前,把窗户推开,扭头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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