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农家月夜(2/3)
说话直接了当淋漓酣畅,声音甜脆沁人心脾。女儿是他的开心果,被他视为掌上的珍珠心头的肉,绝对不允许磕了、碰了、委屈了,有时候妻子李氏数落女儿,他就是理亏也要袒护到底。回家只要见到女儿,劳累一天的疲惫身体就活泛起来;只要女儿巧笑妍妍地劝慰一句,他因儿子惹事弄的阴云密布的心就会fēng_liú云散晴空朗朗,如此就能心平气和、笑容可掬地接待“兴师问罪”的乡邻了。今天他的心情本来就好,看着女儿像花蝴蝶似的飞来飞去、像小黄鹂似的叽叽喳喳,他心情简直好到了极点。他笑呵呵地向脸盆走去,对女儿说:“遥儿,你哥他们今天的确做了件好事。”“我早就看出来了。”林霁遥有些得意,翘着小下巴,说:“爹爹您和他们一块回来没有不高兴,而且还买了这么多好吃的,我就料到他们今天没给您添乱。”
“嗯······噢······遥儿真聪明!”林方噗噜噗噜洗着脸夸女儿。
林霁遥在晾绳上揪起来一块毛巾递给父亲,问:“可是哥哥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看上去挺狼狈的。”
林青尘嘻皮笑脸地走过去,阴阳怪气地说:“此事说来话长,容我慢慢道来······”
此时,灶房里火光忽然一闪,传出了油锅吱吱啦啦的爆响,李氏咳嗽着喊道:“孩子们,摆好桌子凳子,开饭喽!”
林青尘妖气迷漫的小脸在一瞬间被灶房里映出的火光照的纤毫毕现,鼻孔里凝结的血疙渣一览无余。这简直大煞风景有损形象,林青尘用手指抠出了血疙渣并弹飞了出去,接着对林霁遥说:“此事说来话长,我们边吃边聊。你快去帮忙炸知了。”
林霁遥犟着梅花小鼻子,蹙着柳叶弯月眉,看着林青尘之血疙渣飞去的方向,说:“青尘,你好恶心噢!”即尔严肃说:“洗手三遍,否则不许吃饭!”紧接着飞跑向灶房:“娘,把知了炸酥点儿,我来帮您。”
林青尘老老实实地服从林霁遥的命令,在大伯林方洗过脸的水盆里规规矩矩洗了三遍手,洗完三遍手后又换了清水洗脸,洗脸的时候擤出来一坨血鼻涕,一见血鼻涕他就想到了王兴,一想到王兴他心中就燃起仇恨。他一边洗脸一边咒骂:“王八蛋,早晚弄死你!”
林青尘洗着脸咒骂王兴的时候,林天鸿已在茅房里洗了澡换了衣服,然后回到院子摆桌凳。等到林霁遥帮母亲把所有的知了炸透炸酥的时候,林方和孩子们已经围桌而坐在枣树下,并且把上等汶泉老窖倒了四个满盅、一个半盅。在林天鸿麻利地倒酒的短暂时间里,林天远已经把小烧鸡的两只鸡爪都利索地解决掉。当林天远把油乎乎的小爪子伸向小烧鸡的翅膀时,发现自己拿了六个盅只倒了四个半,唯独自己面前那个是空的。他心中不乐意,不过没声张,趁林天鸿和林青尘去端菜、而父亲林方一转头的瞬间里,他把自己面前的空酒盅和属于姐姐的半盅酒换了。夜晚的月光再怎么皎洁毕竟不如白天的日光明亮,而树下的月光只能用斑驳朦胧恍恍惚惚来形容了。所以空酒盅和半盅酒之间,如果不凑到跟前去看,是分辨不出的。所以,林天远在人员到齐正式开饭之前又得意地啃了小烧鸡的一只翅膀。
饭桌上除了林方买的三个硬菜和一大盘炸酥炸硬了的知了——其实知了也是硬菜,还有一盘蒜泥黄瓜、一盘麻汁豆角、一盘琉璃花生米、一碟臭豆腐、一碗自酿黄豆酱。今晚的菜比过年还要丰盛,仅次于村东头韩氏兄弟大力、二力成亲时的那场婚宴。大力、二力是同胎孪生,他们刚降生时,年近五旬的韩老汉冲进产房望着一模一样的两个大胖儿子,欣喜若狂热泪蒙眼,大声疾呼“谢老天爷啊!”接着就昏了过去。大力、二力同一天出世,也是同一天成亲。为了庆贺老韩家双喜临门,韩老汉拿出了全部积蓄,卖了一头小牛犊,杀了一头猪来筹备喜事。那场婚宴相当隆重,流水席开了三十桌,饭菜相当丰盛。林天鸿和林青尘凭借担当婚礼仪式上散财童子的角色,见证了隆重的婚礼,出席了丰盛的婚宴。但那场婚宴上的菜也只不过比今日的晚宴多一碗清汆丸子、一条糖醋鲤鱼,可是婚宴上没有臭豆腐和黄豆酱啊!乡村庄户人家吃饭,无黄豆酱不欢、无臭豆腐不下饭。林天鸿参加完那场婚宴后,发现了这一大疏漏,摸着鼓起来的肚腹打着嗝问林青尘:“哎,青尘,吃了这么一桌子菜,你有没有觉得缺点什么?”“嗨!当然是缺黄豆酱和臭豆腐啊!”林青尘的发现与林天鸿不约而同。于是他俩商量“咱们娶媳妇的时候办酒席可得把这两样弄全了。”
在他们的心里,今晚的宴席实际上是高于时下婚宴标准的。嘴馋的林青尘道貌岸然佯装文雅,可以抵挡的住香喷喷的“一品香”秘制烧鸡、卤肉的诱惑;可以无视炸的酥脆的知了的焦香;可以咽着口水而暂时不去动那些光彩熠熠晶莹通透的花生米。但林霁遥端着臭豆腐和黄豆酱出来时,林青尘就被那醇厚的、富有悠远底蕴的、特殊而亲切的臭味吸引的不可自拔了,又看了一眼那在月光下形体散漫自由、姿态舒缓灵动的黄澄澄的黄豆酱,便再也坐不住了。美好的气味!可爱的颜色!没理由不去动它,那就来吧!于是,林青尘馋相毕露,没等臭豆腐和黄豆酱上桌,拿筷子站起来,夹了一块臭豆腐沾了一层黄豆酱,放到嘴里哧溜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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