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第三十一章太上皇山陵崩（上）(2/2)

可她必须做些什么。她不能就这样呆坐在阳光照不到的幽暗室内，流泪哭泣，祷告上苍，随波逐流，希望一切都自行变好。

她想到了万善尼寺里那些衰老木然的行尸走肉，想到周隋两朝末代皇后的空茫遗世，前朝太子妃郑观音的心若死灰。她也想到了外面兴圣寺大殿上供养着的窦太后遗像，柴驸马府小院里平阳长公主栩栩如生的微笑。她想着克死三个皇长孙的白虎精柴璎珞，仍然日日周旋在皇宫贵戚间，丰姿流艳，眉目澄明；寡居九年怀上私生种的海陵王妃杨氏，那娇柔而坚定的声音：

“我自己下的赌注，输赢自受……”

“阿娘，”魏叔玢向着母亲的方向抬起脸，天地间只有一片颤动水光：

“我去嫁给程大将军……让阿瑶在家多留两年。”

她心甘情愿，九死无悔。程咬金是混世也罢，是吃人野兽也罢，由她一身承挡就是。

而且……她居然对自己暗笑起来。柴璎珞几天前就打听到吴王元轨被拘押在玄武门城楼上，杨信之则被关在屯营营房，都由程大将军派人负责看守，估计以后怎么处置，也会交由程咬金经办。

“十四舅犯的几大过恶，若交到刑部大理审问，正经按律令来判，是死罪无疑。”女道士向魏叔玢直言，脸上有此前从未出现过的沮丧无力，“主上倒是有心回护。也是因太上皇病重弥留，怕十四舅出事的消息传进老人耳朵里，或者就算传不过去，前头处置了太上皇幼子，后脚山陵崩，史书上记一笔也太难看……唉，可不知道这么关押着拖日子，要拖多久才算完……”

能拖多久呢……能拖到……有人想到办法，能瞒过程大将军一众人，偷偷去把李元轨放出来，让他远走高飞吗？

方才母亲又透露，天子有意让父亲魏宰相来主办此案。她魏叔玢依遂了父亲心意，乖顺嫁到程门，父女和解，也许可以在父亲和……丈夫耳边，替吴王求情美言，竭力助他脱此一生大难？

如果真能这样，如果真能帮那身世不幸心地纯挚的少年减轻罪名、脱离囹圄，回归他本应有的天潢贵胄生涯，那么她还能再有什么不满、什么怨望？

她程门魏氏的婚姻，该受到天上地下一切神祇的祝福吧？

母亲泪下如雨的怀抱里，魏叔玢仰天微笑，从此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