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小七(1/2)

颜七长这么大从没这么慌过，即使是被那蛇女劫走，都还尚存一丝理智。而现在云漠重伤昏迷在她面前，她手足无措，心脏像被钝器击中，疼得她快不能呼吸。

她颤抖着的手，一颗一颗解开他被血染红的白衬衫。

敞露的麦色的肌肉上到处都是血干了后结成的痂，锁骨处一道巴掌大的刀痕上还在汩汩冒血，伤口周围的皮肤都已溃烂，触目惊心。

颜七惊讶地捂着嘴，无声地落下泪。

怎么办？难道要她坐视不管吗？

云漠体温越来越高，浑身热得发烫，他在昏迷中紧紧皱着眉，呓语道：“冷”。

颜七闻言回归理智，已顾不上男女之别，褪下他湿透了的衣裤，再去拿沾湿的毛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他伤口以外沾到血的皮肤，再找到药箱，为他骇心动目的伤口消毒包扎。

她并不知道这样做对他的伤有没有用，虽然他说，医生也治不了，但她根本管不了那么多，她只想用尽自己所能，让他好起来。

伤口处理完后，颜七给他扯过一旁的被子盖在他身上，四周的被角为他紧紧掖好。再去把毛巾沾冷水，给他擦了擦脸降温。

颜七坐在他床边，静静地望着他。

这时，云漠眉心处有一金色的印记在忽闪忽闪地发着淡淡地金光，颜七被吓了一跳，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好征兆，却看到云漠紧锁着的眉渐渐舒展，神色看上去好了些。

神啊，保佑他平安无恙。

夜色很静，外面的暴风雨终于停歇。

诺大的房内只能听到滴滴答答的钟表走动的声音，以及床上的人浅浅的呼吸声。

床边一盏台灯散发着温暖的黄光，盖在他脸上也使他硬朗的轮廓线条变得柔和下来，颜七忍不住伸手，轻轻抚在他的脸庞。

云漠，未来很长，让我慢慢了解你好吗？

这时，梦中的人微乎其微地动了动身体，颜七察觉到，关切地望着他，却听到他小声地呓语着什么，她听不清，耳朵凑近他嘴边。

“小七，小七......”

她瞳孔微微一颤。

小七，她曾在孤儿院时，院长为她起的乳名。

.......

颜七愣了愣神，却看到面前的人眼睛缓缓地睁了一条缝，看到她在身边，心满意足地淡淡地笑了，又痴痴地唤她：

“小七。”

然后再一次合上眼，嘴角扬着漂亮的弧。

云漠做了个梦。

梦中是全是颜七好看的模样。七岁的她，扎着两个小辫子，静静地在花园里，有别的小伙伴来找她玩，她也是一副兴致恹恹的样子。十岁的她，在孤儿院过圣诞节，稚嫩的小脸对着高大的圣诞树许愿。十三岁的她，和云浅上了同一所中学，瘦小的身体被肥大的校服包裹着，脸上却总带着笑容......

最后画面停在她如花的笑颜，梨涡浅浅，眼中藏着点点闪烁的星光，她对他笑着，一遍又一遍地唤他姓名。

......

在身为天神的漫长而又孤单的年岁里，每天都会听到虔诚的人的愿望与祈福。在这世上，宗教信仰不少，而真真正正虔诚的人却不多。

却有一个很稚嫩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地力量，每日传入他耳畔。而往往那孩子的心愿，从不是想要荣华富贵，或飞黄腾达，只是简简单单的向他倾诉，像是在和他聊天一样。那时的他的ròu_tǐ只有十四岁，元神却已活了几百年，那个常和他“聊天”的人却只有七岁，是和妹妹一样的年纪。听她的声音，应该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

时间久了，那个孩子的声音还总是被他听到，引起了他的好奇心。

他的元神飘荡在空中，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那个女孩，看到她独坐在角落里，直到别的伙伴来找她玩。

他们叫她小七。

这便是他第一次见到颜七的场景。

就这样，他在她身边，默默地听她说话，虽然不能回答她，却能知晓她全部的喜怒哀乐，她口中的神，就在她身旁，以她不知道的方式，无声陪伴，一年又一年。

第一次正式见面的场景，她站在灯下，仿佛笼罩着一层朦胧的光，她颊边梨涡随着浅笑的弧度荡漾。

他对她说：“你好”

你好。我早该对你说，这迟到的问候。

今天，他再次听到她的呼唤，她说：神啊，我想在死前见他最后一面。

那是当时绝望的他，看到的唯一的曙光。

云漠醒来时，头已经不痛了，朦朦胧胧地睁开眼，和煦的阳光穿过窗帘的缝隙挤进屋内，余光中身边有一个人影被笼罩在光里。

他转过头，细细地打量她。

颜七面对他侧躺着，双手合十贴在枕边，身子蜷缩在一起，是没安全感的姿势。她长长的头发散在枕头上，有一缕落到脸上，小嘴微撅着，有些孩子气。

寒冬腊月，被子全在云漠身上。

云漠起身下床，才发现自己被脱了个精光，只剩一条内裤，伤口处的包扎很笨拙，他低下头无奈地笑笑，把纱布撕下来，那伤口处的位置在此刻只剩一个淡淡的疤痕，并且用不了一上午，就会彻底清除。

本来他有天神的能力，自愈能力就很强，像昨晚那样的伤口，他不出一个小时就会愈合，只不过那蛇女精通用毒，竟然在刀刃上藏了毒，才让他难受了一晚上。

想必，她可能吓坏了吧。

他弯下腰，轻轻地给她盖上被子，替她把碎发捋到耳后，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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