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头马骡(1/1)

客店又开始热闹起来了，在靠窗的角落，一个来自近郊的乡绅、一个身着亮色棉袄的商人和几个城里的自由民正围着一名骑士，全神贯注地听他讲述在战争中和旅途上所经历的种种险遇和趣闻。

这个骑士留着一部大胡子，年纪却并不很大；肩膀宽阔，身材高大，却很清瘦，头上戴着镇珠子的发网，穿着一件留有胸甲痕迹的皮外衣，束着一条铜扣串成的腰带，带子上系了一把刀，刀上套着角质的刀鞘，腰间挂着一支出门旅行用的短剑。

他们就那样坐在那里谈天，不时地向店主使个眼色，要他斟酒。

“高贵的骑士，您可见过不少世面啊！”其中有个市民说。

“是啊！你们当中见过这种世面的可不多。”那骑士骄傲地答道。

“往后自会多起来，我去年到过大陆南方的博格丹城，那里的繁华和富饶...”商人一脸神往。

“博格丹在哪里？”一个市民打断道。

“嗨！这位老兄，你应当问，它的旧址在哪里，因为现在这地方没有了。今年夏天威托特公爵授意瓦德?伯雷伯爵攻占了博格丹，博格丹给烧毁了，什么都被抢光；市民也都逃光了。邻近的农民都逃到森林里去，地都荒了。”骑士叹息道。

左脚刚踏上木梯的亚特心里咯噔一跳，“瓦德?伯雷”这个名字太刺耳了。

“我听说要打仗了，普罗旺斯的弗拉迪斯公爵无法忍受巴伦蒂公国的野蛮行径，已经派了柯拉伊侯爵带军队驻扎博格丹北边的维尔诺，跟着又派了奥列斯尼伯爵去大陆北边召集军队。我已经购备了出征需用的甲胄和马匹准备投奔到奥列斯尼伯爵那里去...”骑士高高的嗓音继续响起。

整整一个上午，亚特都在自我挣扎中度过，骑士的话点燃了他复仇的火焰，这是一个好机会，他可以跟着骑士投奔奥列斯尼伯爵，他要亲手斩下瓦德?伯雷的人头，用瓦德?伯雷的鲜血洗雪耻辱......可是热血刚刚沸腾，父亲生前的教诲又响起在脑海中——羔羊无法战胜恶狼，雄狮才可称霸草原。

是呀，且不论能否战胜瓦德?伯雷，如今他只是一个隐没于山谷里的猎人，一只壮硕的羔羊而已，投奔奥列斯尼伯爵的军队也就能做一名弓箭手，运气好的话或许能当上农兵小队长。然后呢？被当做某次战役冲阵的炮灰，埋身于某块湿漉漉的草皮下；或是在某次攻城战中被砍下一只胳膊，余生就吊着另一只胳膊躲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等待好心路人扔下的一枚苏比......

直到中午时分，理智才战胜了冲动。

一碗豌豆肉汤、一块裸麦面包，亚特在简单地吃过午餐后留下了1芬尼饭钱和5芬尼房费。

太阳都快落山了，亚特才汗涔涔的从最后一家裁缝铺里出来。整整一个下午，亚特都穿行在制革匠、皮毛铺和裁缝铺当中，在那些皮匠和商人口中，亚特的皮毛好似从地上捡来的树叶一样廉价，亚特不断重复着捕猎的辛苦和危险，皮毛色泽的光滑......

最终，在皮毛铺中一张品质上佳的熊皮仅卖了120芬尼，一张品相一般的鹿皮倒是换回了60芬尼，因为随着帝国森林法的愈加严格，鹿皮越发紧俏。一张稍有破损的狼皮以20芬尼的价格卖给了制革匠，5张狐狸皮和6张貂皮在裁缝铺换回了100芬尼；30磅熏鹿肉在市政厅的后厨换回了25芬尼；至于剩下的一堆野兔、松鼠等小动物的皮毛被皮毛商挑挑拣拣后扔下12枚芬尼便打发了。

亚特有些无奈，大集市已经过了，大批的商人商队已经离开了蒂涅茨，很多商品价格都开始下降了，整个秋天的辛苦与冒险就换回来不到340芬尼。

来到位于自由市场东南侧城墙根时，太阳仅剩余晖。除了大小集市，平常这里很清静，很多简易木棚和草席都空着。顺着胖老头的指示，亚特很快找了那个简易羊圈。

胖老头正踮着脚张望，他担心那个小伙反悔不来了，那他还得花钱养着这头骡子。

“上帝呀，你终于来了，可冻死老头了”胖老头揉搓着双手上前几步。

“大叔，我这不来了嘛，天快黑了，我们来瞧瞧骡子吧。”亚特眼睛立刻被这头骡子吸引了。

这是一头壮年马骡。厚实的头颅，稍长的耳朵，肢体稍显稀薄、蹄窄，青黑色短鬃毛，长尾巴，身高约5.5英尺，在高度和身形上更接近马，叫声似驴且有马嘶的特征。

“伙计，满意吧？虽说这家伙食量比毛驴大了点，但不择食、好养活，力量很大，耐力还很强......”胖老头瞧见亚特的表情，这笔买卖多半能成。

亚特确实很喜欢这头壮骡，忍不住凑近它摸摸皮毛、看看牙口、轻拍肩臀~

“大叔，您给说个价。”亚特一口爽快话。

亚特以750芬尼的价格买下了这头马骡。当晚便在胖老头的家中签了买卖契约，当然亚特没有留下真名，而是画了一个十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