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1章 灵魂深处的啃啮(1/2)

王芳在愤怒之下，向赵明发提出了分手，也离开了这个伤心之地，回到白石乡王家湾。王芳以往都是逢年过节才回家，这一次突然回到家中，愁眉苦脸，心情不好，王大麻子不知道女儿发生了什么事情。

时间已是冬天，王大麻子在家里种植了蘑菇。一垄一垄的蘑菇被谷草和竹篾编制的“蓑衣”盖着。每天早上，王大麻子揭开谷草蓑衣，白嫩的蘑菇已经从土里冒了出来。老蘑菇已经开了花，不好卖，一般自己吃。中等的蘑菇如药瓶盖般大小，是最好出售的。小蘑菇如纽扣般大小，一般要第二天采摘。将蘑菇从土里连根拔起，拔得利索的，不带太多泥土和菌丝；拔得不利索的，泥土以及大量菌丝——也就是蘑菇的儿子儿孙都被连根拔起，此之谓满门抄斩。采回蘑菇后，要将根部的泥土削干净才能出售。有专门收蘑菇的，价钱低一点。也可拿到乡上卖进馆子里，价格高一些。

王芳帮着父亲采了蘑菇，将那些卖相不好的蘑菇留了下来，用小刀将蘑菇根部的泥土削干净，中午炒肉吃。不料吃饭的时候，王芳突然呕吐，她去医院检查，自己竟然怀孕了。想到赵明发这个渣男去攀富婆，肚子里的“孽种”不能留，王芳决定把孩子打下来。她的肚子还没大起来，看不出来已经怀孕，父母也不知道此事，她准备去县医院悄悄把孩子做掉。

王芳想到这孩子毕竟是“无辜”的，是自己的“骨肉”，翻来覆去地思考要不要堕胎，犹豫不决，整日心神不宁，晚上做了一个噩梦。

王芳梦见自己一个人在路上散步，欣赏着路边的野草和树叶上的露珠，正在感叹大自然的神奇和雨露的晶莹剔透和纯洁。她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嗦嗦嗦的声音，回头一望，黑压压的一片东西向她爬来。只见路边的小草全部被啮噬而尽，唬得她拼命奔跑逃命。跑得快的几只虫已经爬到了她的前面，她毫不犹豫的向它们身上踩去，它们黑色的血液、粪便、尸体一起瞬间变成了肉酱。王芳定睛一看，这些黑色的动物是地蚕子和毛姑虫。

王芳认识地蚕子和毛姑虫，她很早就和它们打过交道，那就是在她家的棉花地里。种棉花的时候，用锄头把土壤颗粒敲碎，泼上水和成稀泥，再把稀泥碾平，用刀片把稀泥划成纵横交错的豆腐块，每个泥块上面插进两颗棉花籽，再盖上塑料薄膜，不久棉花籽就会生根发芽。棉花苗长大后，就要移植到土里。这个时候就是地蚕子和毛姑虫的天下了，幼小的棉花苗就是它们的美食。移植棉花苗的时候，最容易捉到毛姑虫和地蚕子。

顾名思义，毛姑虫如蚕子般大小，满身漆黑，身上长满了绒绒毛；地蚕子长得像家蚕，身上没毛，但满身漆黑。王芳最怕身上没毛的动物，比如蚯蚓身上没毛，她有些怕；黄鳝、蛇、泥鳅身上也没毛，她也怕。老鼠身上有毛，她反而不怎么怕。家里养的蚕子是白色的，她不怕，地蚕子类似于家蚕，但皮肤是黑的，她怕。毛姑虫身上有毛，她不怎么怕，还敢捉它。小时候，王芳一般用夹子，或用树叶包着手去捉毛姑虫和地蚕子，捉住他们后，要么踩死它们，要么把它们装进瓶子里，施以特制的酷刑——那就是点燃塑料，让融化的液体滴在它们身上，活活的烫死它们。在老家，人们一般用融化的塑料液体祛除猪-毛，但小孩子常用这个酷刑去处死毛姑虫和地蚕子。看着它们翻动着身体挣扎，小孩们在一旁幸灾乐祸。在这些虫子面前，他们就像是纣王，对手无寸铁的百姓施以炮烙酷刑。不同的是，纣王的酷刑要遭到史官的弹劾和批评，但小孩子对虫子施加的酷刑受不到任何批评。即使他们烫死一万条小虫子，史官也对他们的荒唐和残忍不屑一顾。可见，小孩们比纣王更加无法无天。

王芳知道，现在那些惨死的毛姑虫和地蚕子找她报仇来了。

她拼命向前奔跑，虫子在后向她追来。她东歪西拐，来到蘑菇土边，将谷草蓑衣揭开，想躲进蘑菇土里，那些虫子已爬到她身边，奇怪的是，虫子并没有啮食她，而是吃起蘑菇来。她想可能是因为虫子是草食动物，所以不吃肉，也不吃人。那些白色的大大小小的蘑菇瞬间就被黑色的虫子吃了个精光。最后，只剩一个小孩大小的蘑菇挺立在那里。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蘑菇，张开大大的伞盖，发出金黄色的光芒。那些虫子吃完了小蘑菇后，就把大蘑菇围起来，就像一群鬣狗围着一只狮子，要将狮子掏肛一样。

虫子集体向蘑菇的身躯啃去，王芳听见了蘑菇发出的惨叫。这声音好像是一个孩子发出的声音，原来这个白白胖胖的蘑菇变成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孩。小孩已经被虫子噬咬，拖着残缺不全的身躯向王芳追来，边追边喊“妈妈！救命！”。王芳吓得到处乱跑，这小孩在后面紧追不舍，一会儿叫道：“妈妈，我的耳朵不见了！”，一会儿叫道：“妈妈，我的手不见了！”，一会儿叫道：“妈妈，我的脚不见了”。王芳跑到了吞口垭，迈过一条水沟，见到这个长得像蘑菇的小孩已经站在她前面，她分不清眼前这个“生物”到底是一个蘑菇，还是一个小孩，听见他说：“妈妈，我全身化为血水了！”，然后果然变成了一滩血渍。

王芳猛然从梦中惊醒，莫不是肚中的小孩托梦给她，请她不要堕胎？王芳小时候杀死很多虫子，这些虫子在梦中实施报复。堕胎更是残杀生命，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