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有心杀贼，无力回天(1/2)

“陆老，兴瑞先生，保重。”

第二天一早，辛弃疾和李穆便从陆游的住处离开，本来辛弃疾还打算给陆游修缮一下他的茅舍，却是被陆游给严词拒绝了，辛弃疾对于这个老友也是不知道怎么劝解，也只能是嘱咐他多多保重身体。

李穆则是看向旁边的神情萎靡的兴瑞，张了张嘴，一时间却是没有再说什么。

李穆从没想过，自己在这里碰到的一个同类人，竟然来自过去。

这如同恐怖片的情景曾让李穆不寒而栗，但是转念一想，李穆却又是知道面前的这个人可能再也碰不到了。

毕竟他没能够悟出属于他的道理，而在他的现实世界之中，他已经面临巨大的危险，那场惨烈的战争，他还要拖家带口，南下之旅会是无比的艰难，甚至可能他们没有办法逃出魔爪。

不管如何，他都很可能在那个世界之中毁灭。

也正是以为如此，李穆在得知对方所属的年代后便再也没说什么，可是现在和对方拱手告别，李穆心中的这个感叹的念头却又是重新冒了出来。当下却也是扭头看了一眼兴瑞。

在三人惊讶的目光下，李穆直接走到了兴瑞的面前，然后淡淡的说了一句。

直接去重庆，相信我。

李穆只说了这句话，然后便扭身离开，那兴瑞张开嘴诶了一声，但是李穆没有再理会，径直跟着上了马车。

“云帆，这是第一次看到你和别人聊得这么投机，颇是有两分相见恨晚的感觉呐。”辛弃疾对着还有些念念不忘的李穆说道，李穆却是抬头看着对方，有些局促的点了点头，但是片刻后却是有些不一样的目光看着辛弃疾。

兴瑞的事情就此结束了，自己能帮的东西也只有这么多了，而自己本来已经可以离开这个世界里，但是李穆却是选择继续留在这里，也就是为了面前的辛弃疾。

这个世界之中，自己已经跟着辛弃疾走了很长的一段路，这段路途上，经过的事情很多，自己也站在一旁，深刻的体会了辛弃疾的一生。

忽然让自己向这个孰亲孰友的人告别，李穆竟然有了片刻的不舍。

所以这一次自己能够选择离开的时候，李穆决定再好好陪一陪他，至少见证完辛弃疾的一生。

马车在轰隆声之中向前，历史的车轮同样向前。

嘉泰四年，辛弃疾再次受到朝廷征召，已经六十五岁的辛弃疾本应该选择致仕，可最后却依旧是拖着苍老的身躯前往临安。

他对着李穆说，这就是他的宿命，这一辈子能够大宋而死，是他的荣耀，更何况这是一场北伐之战，复国大计，他必定是要出些力气的。

可是世事难料，每日勤勤恳恳为北伐之事的辛弃疾却是在这临门一脚的时候如遭重击，主战派的宰相韩侂胄死了，死在发动政变的史弥远的手中，头颅被他凶残的割下，竟然给那个已经为如累卵的金国送去，签订了一个屈辱的“嘉定和议”，北伐至此失败。

得知这个消息的辛弃疾伏在桌案上，猛的吐出一口浓血，从此一蹶不振。

那一天辛弃疾高呼杀贼，静谧的夜里却是无人能够听从他的召唤，李穆就站在他的旁边，却也只能是尽力抚慰他。

这一刻，李穆的心中对那主和派痛恨不已，却已经是窥见了宋朝灭亡的又一个必要因素。

纵使义士万千，可有一只蝼蚁啃噬了好不容易筑起的大坝，刚刚拾起的尊严便也又被人狠狠踩在脚下。

同样已经花甲之年的李穆，也只能在孤灯残影下，尽力抚慰辛弃疾。

至此辛弃疾再一次被打压，而本就因为准备北伐之事透支了身体的辛弃疾身体变得愈发的糟糕，李穆看着他逐渐萎靡的神色，已经知道他时日不多了。

“云帆，你恨吗？一辈子努力，竟然就此毁于一旦。”

就在这年的炎热夏季，李穆刚刚帮着辛弃疾拒绝了一份诏书，上书乞求致仕，此刻却也是半跪在辛弃疾的床榻边，一只手与这位老友握着。

在旁边，站着的是辛弃疾的妻妾儿女，一个个也同样神情悲痛。

“大人，我当然恨，恨那史老贼，更恨这老天，为何不给我大宋一丝生机。”李穆当下咬着牙说道，辛弃疾也是闭着眼，留下了一行泪水，神情更是激动。

“我还记得祖父在世的时候，祖父时常带我登高望远，指着万里山河，告诉我这曾经都是大宋的江山，要我有朝一日……都从那仇虏手中夺回来。”

辛弃疾一字一句的说道，眼睛却是看向李穆，缓缓的问道。

“云帆，看来我……是看不到大宋统御千里疆域的时候了……”

辛弃疾的话语一出，周边哭声四起，李穆也是抿着嘴，紧紧的握着他的手。

“公子，你还记得我们从金国押着张安国回来的时候说过的话吗？”李穆沉声说道，声音之中带着坚定。

“我说了，总有一天，这北方天下，依旧是我汉人的，现在失去的，到时候会一分不少的拿回来的。”

“总有一天会的……”李穆安慰着辛弃疾说道，辛弃疾的神色也是顿了顿，片刻后露出了坦然的神情。

“是啊，总有一天，咳咳……”辛弃疾缓缓的说道，眼眸之中的神色却是忽的十分闪亮，扫视了在场的所有人，最后将目光看向李穆。

“云帆，杀贼，杀贼，杀……贼……”

辛弃疾的声音渐渐消去，李穆望去，却见到辛弃疾眸中的神采缓缓散去，周遭